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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千寻最后还是在汉池别苑门口堵到一个不知道刚从什么地方回来的白芷,愣是把她的繁霜剑坑了过来,虽然繁霜灵器品阶不太高,但晏茗未送给弟子的剑,怎么也比外头那些小弟子们手里无品的白剑强得多。
关于灵器等阶,笼统一点来说其实跟修者的修炼等阶差不多,只不过灵器是在锻造出来之后,灵与物相融,等阶就固定不可变了,除非回炉重炼,那也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一把了,而修者却是随着修炼精进日益提高的。
品阶越高的灵器,在同一高阶修者手里能够使出的威力也就越大;而低品阶的灵器,即使是等阶再高的修者,也不能发挥出修者自己的实力。
修者与灵器,本身就是个相辅相成的关系,越是等阶高灵压强的修者,越要配高品阶的灵器。
但这之中又有一类例外,便是高阶灵器与低阶修者的组合,这个情况比较复杂,修者不能引出灵器力量时,会有两种情况可能发生。
一是借用外来灵压,比如西陵南果的干城生花,天成的灵器品阶高到没边,潜力几乎不可估量,所以即使西陵南果本身并不能发挥出法杖的最强威力,也能利用她所学术法巧借灵力来完成。但这个也需要修者本身懂得借力的法门。
第二便是反噬修者自身,这种情况就有点类似于某种邪术了,说白了就是修者被灵器反驾驭,吸干灵脉之后爆体而亡的也不在少数。
但这也并非是说低阶修者不能使用高阶灵器,只要知道自己斤两,不妄想追求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威力就可以了。就像西陵唯,藏芽剑可是青鸾的一部分,迎星契的碎片灵器,等阶只会比他师兄师姐的都高。可能这小兔崽子就是比较怂不逞强,从来没出过事。
说到被所御之器反噬,各系术法中并不少见,比如御灵术,被当今玄门列为第一红字禁术,就是因为御灵所御的不再是无灵的器,而是根本意义上的灵体,妖魔鬼怪甚至于人,只要有那个本事,都可以收为御灵供自己驱使。
而灵与器最大的一个不同点,则是等阶可变,这一个不稳定因素就让许多正道修者敬而远之了,被反噬受伤致死都还是轻的,御灵也是灵,与修者一样的,所以反噬之后立场颠倒,将会一步一步沦为自己御灵的傀儡。
其实很多时候,玄门修者最在意的不是自己这条命有多长,而是德行和气节,一旦沦为傀儡,这一切就不再可控了。
御剑飞到仙市上空之前,黎千寻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眼神,他以为飞着过去肯定能一眼看见之前他去过的那个细脖子大葫芦乱音坊的位置。
事实并没有,御剑高高在上,往下看全是红顶的房子和黑脑袋的人,什么小桥小路小栅栏通通看不见了。
黎千寻特惆怅的蹲在繁霜剑上绕着仙市转了好几圈,仙市鱼龙混杂,什么成分的人都有,驾驭灵器飞在天上的自然也不少。
黎千寻混在其中看上去倒是也挺惬意,但其实他有多胃疼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这期间还遇见路过的防风一次,视察的董术两次,别人都是御剑如风该到哪去到哪去,就他一个漫无目的的飘了半天。
最后的最后,还是把剑压低之后,几乎擦着人家屋顶,偶然听到乱音坊相邻的那个傀儡戏台的锣声才找到地方。
黎千寻真没把自己当外人,进门就喜滋滋喊了声琐隐,结果没等到琐隐应声,倒是听到一句特别不客气的嫌弃:“你怎么来了?”
声音稚气未脱,却又夹着装出来的少年老成,黎千寻眉头一跳,这是…初九?!
进屋之后,内门里陆陆续续钻进来好几个人,那和谐的样子让黎千寻看在眼里,真是无比的不和谐。
江上寒江琐隐,这是父子俩,和谐是应该的,然后禾初九和…风满楼!?
这他娘的是刮的什么妖风?
黎千寻往前走两步,又仔细看了一遍,猛然发现禾初九身上穿的是江氏的弟子服,而风满楼,也一改之前那金灿灿的华丽打扮,虽然衣服上仍然有鎏金绣,但好歹是中原制式的道袍了,散着的长发松松扎起一半垂在脑后,瞧着顺眼不少。
本以为江上寒被江几蕴扔出来之后乱音坊会大换血,风满楼还不知会被安排在何处,黎千寻看着这情形默默腹诽,敢情这是改头换面被江几蕴招安了?
事实与黎千寻所想倒是无甚出入,只不过有一点是最初黎千寻就曾怀疑过的,风满楼的身份本就不只是乱音坊大掌柜,他还是天一城旁系司音门的门主,之所以守在乱音坊,也是为了炼百鬼丹。
黎千寻瞧着风满楼姿容体面言语妥帖,不由得暗赞,这人真是暗度陈仓一把好手,面上水波不兴,底下暗流汹涌。
再看一眼禾初九,那孩子看着黎千寻的眼神里全是小精明,初九当时对江氏可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天降惊雷把那些人都劈了才好,这时候突然拜入江氏做了弟子,他有什么打算简直呼之欲出。
黎千寻已经在心里把背后推波助澜的那个老不死臭骂了一顿。初九拜入江氏,肯定有绿水在中间搅和,初九刚好十岁年龄倒是合格,但他灵脉未开,而且这时候根本就不是世家门派招收弟子的季节。
黎千寻本来是找江上寒聊聊阴融的,谁知迎面又撞上这么两个人。
风满楼既然是天一城的人,来仙市干什么自不用说,大概这时候会出现在乱音坊也不过是顺便过来看看前主子和主母。而初九,肯定就是跑来看琐隐的呗。两个孩子就在厅里晃了一会,就拉着手小脑袋抵一块儿跑一边去了。
天一城是经商的世家,仙市上所占铺面当然也最多,而且多数都是隐于市井不打江氏名号的,风满楼公务在身并不会在乱音坊久留。所以这边黎千寻进来的时候他从后院出来也就准备告辞去下一家了。
黎千寻抱着剑靠在小门洞旁,江上寒折回的时候,他看着风满楼的背影问道:“江上寒,你跟风满楼很熟吗?我怎么都不知道天一城还有个司音门?”
江上寒:“你又不是江氏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哦…”黎千寻挑眉,“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司音谷?”
“自然。”
“司音谷不就是被娆儿赶尽杀绝的么,天一城怎么会专门设一个名字一样的司音门?”
江上寒轻轻咬了下唇,皱眉道:“据说,阴融是出自司音谷的。”说罢忙又加了一句,“昨天我还不知道,这也是刚刚风满楼无意间说起的。”
黎千寻稍稍一愣,真的是无意间说起?
由于黎千寻在路上耽误太久时间,这回又是在乱音坊蹭完了午饭才准备回去。初九被同系的师兄带走之后,琐隐又是跟黎千寻黏在一起很长时间,这孩子其实有点可怜,打小父亲不在身边,母亲又忌讳他身体里另一半的血统,真可谓是爹不疼娘不爱,一直这么长到十岁。
现在他爹倒是很宠他,只不过孩子修的是乐术,江上寒也不能指点什么,对琐玲珑的那种怕也不是几天时间就能改得过来的,所以倒是黎千寻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师祖,跟他玩儿的投机。
临走的时候琐隐还拉着黎千寻的手不舍得松开,那小眼神看得他一阵阵心酸。
黎千寻要御剑离开的时候,江上寒看着他手里的剑皱了皱眉:“你的青鸾呢,不会又送人了吧?”当初的破晓葬邪送人送得那叫一个爽快,前江大宗主一直耿耿于怀。
黎千寻摆摆手,笑道:“没有,被晏茗未偷走了。”
“……”平芜君子有点惆怅,心说这大概就是祖宗们的情调?
黎千寻剑指一挥乘风飞远,但却不是豢龙棋田所在的东北方向,而是西边司音谷。
繁霜剑品阶较低,速度也远不如青鸾或月将,黎千寻御剑拔高飞到云端,心里盘算了一下,几千里路程,大概要天黑才能到了。
几近深秋,东平都已经落叶初寒了,这时候越往西北走寒意越重,天黑之后更是夜雾四起,这种时候就越发想念他的月将和青鸾了。
而与此同时,这两把名剑却都掉进了魔窟。
远在北冥的某个角落,江娆正一身狼狈的躲在一块浮冰后面,几乎从不离身的月将早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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