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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毫不遮掩,直说浑南如今在大齐安插细作数十人,遍布大齐各地,能听到些朝廷秘闻并不算难事。

庄澜不知该摆出个什么表情,如今有细作,那以前会不会也有?可从前大燕朝时,与浑南一向相安无事,彼此还有岁贡往来,几十年前大燕还曾嫁公主给浑南王——现下想这些自是无用,甚至是多虑,大燕已亡,去想曾经有无细作并没意义,但庄澜还是忍不住去想。

“大燕朝时是没有的。”王后一眼就瞧出庄澜神情不自在,笑着给她添茶,“大燕不好战,与浑南也算有着姻亲,大王的亲祖母就是大燕公主。”王后敛了笑,“也是大齐逼得紧,大齐皇帝初一登基,便向邻国索要贡品,还要我们选送美人。”

这话不假,庄澜还记得她与陆深去天氏时,正遇上天氏在民间选美人,说的也是要送到大齐宫中。

“大王不依,事便搁置了,但此后大齐皇帝常向我们挑衅的,此人又好战,也是为防万一才往大齐派遣了好些细作。”

其实庄澜一时也分不清王后究竟是敌是友,即便浑南对大燕更好感些,但毕竟如今是大齐的天下,大燕已经不复存在,庄澜心下不安,也不知浑南会不会为了讨好大齐,将她与陆深交出去……

“听说大齐追杀你们的消息我还吓了一跳,哪里想得到你们还有这样的身份,在外躲着很是不易,那时我若知道你们是大燕宫里人,就将你们带到浑南来,不说荣华富贵,至少能得个平安。”

“多谢王后,只是我们身份特殊,只怕不便留在王宫,以免牵连了你们……”庄澜此话半真半假,一半真心为的是怕自己连累王后,一半假意是怕浑南会将她们的行踪透露给大齐。可是眼下浑南显然已经知道了她和陆深的身份,甚至连她们往后的去向也不难掌握,若浑南真有坏心,只怕她们很难逃脱。

“没什么牵连不牵连。”王后打着亲情牌,说起大燕从前与浑南联姻的旧故。

这事庄澜也是知道的,当年宣烈皇后扶子登基,奈何小皇帝年纪轻,她虽能帮扶着,但她在朝中一直风评不佳,甚至很多人将宣烈皇后视为迷惑圣心的妖孽,是时,朝中有异心的大有人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巩固政权,宣烈皇后忍痛将女儿远嫁到浑南。公主金贵,却只嫁来做了个续弦,那浑南王早先有过一位王后,还生有两子两女,但公主性子柔和,又通情理,很得浑南王宠爱,夫妻二人执手多年,恩爱非常,公主弥留之际,浑南王许诺会将王位留给她们的儿子。公主原就身兼使命,为的是大燕政权而来,临死惦念的除了丈夫儿女也不过是母族安危,浑南王如此应允也是为了让公主安心。而如今的浑南王正是公主的嫡孙。

“大齐不敢轻易向浑南宣战的,我们也不想讨好大齐,大王与那两个小娃娃还沾亲带故,我们不会做不义之事。”王后索性将话挑明了说。

庄澜心下知道,若浑南真想将她们交给大齐,她们逃也是逃不掉的,但留在浑南王宫,却可以避免来自大齐的追杀。思来想去,庄澜还是应下。

“我同大王说过你们的事,他也知道是你们救了额森,留在这儿也不用有什么顾虑。”王后命下人去收拾房间,又领着庄澜去寻陆深,“你们舟车劳顿,今日便好好休息,明儿我再摆宴。”

说着,已到院中,陆深瞧见两人领着燕珫和燕珉过来给王后行礼。

“免礼。”王后瞧了瞧燕珫燕珉,不免诧异,“怎么少了一个呢,上回我见着有两个女娃娃的,另一个稍小些。”

提起这茬,庄澜心里一阵钝痛,转念想到王后兴许能帮得上忙,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王后娘娘,我们从鲁直来时,珑儿同我们走散了……”

王后一口应承下来,答应替庄澜寻人,仔细问过那日情形,又嘱咐她莫要多想,才让人领着陆深和庄澜回房。

直到吃过饭,庄澜仍觉得不真实,嘱咐了燕珫和燕珉几句,要他们在王宫里千万千万守规矩,才放他们在屋子里自己玩。庄澜窝进陆深怀里,同她讲今日在王后那里的事。

“你说我这么决定到底对不对啊。”庄澜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不灵光了,她没多大的智谋,不过是个平凡女子,这会儿越发着急生怕自己轻信别人害了陆深和燕珫燕珉。

陆深轻笑,“当然对,我们哪里是浑南的对手,想把我们交出去还不是容易得很,哪里需要假意收留?即便是有恶意,我们也奈何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别想太多。趁着在浑南王宫,我们也能趁机打探些消息。”

“什么消息啊?”庄澜抱住陆深的腰,下巴抵在他胸口,抬头看去。

“西南精兵的事,还有大齐而今的局势。东南若起兵,应该不过就这几日的工夫。我们不能一辈子留在浑南,也不能一辈子这么逃下去,只要天下不姓周,不是大燕的,我们永远都安生不了,不知道哪天又会被人发现。”

也不是不警惕,只是一时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如此。

庄澜长呼口气,“你说得对,咱们在这王宫里静观其变吧。方才王后也答应会帮着找珑儿,但愿能尽快有消息吧。”

说及此,庄澜目光暗下去,看着不远处的燕珫和燕珉,心里难受,她当时怎么就没回头看一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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