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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时间定在了下月月初,细数不到三四天。
陆商原本想让袁叔准备点物资带过去,哪知岳鹏飞告诉他,训练营是全封闭管理,连手机都不能带,别说衣服和吃食了,人去就行,其他什么都不用拿。
既然当初答应了,陆商也不好说什么,好在是盛夏,不用担心会冻着,因此只收了一个小箱子,里面放了些医药用品和驱蚊的东西。
走之前那晚,黎邃看不进书了,早早地洗了澡,围在陆商身边不肯离开。
陆商单手拿着单词书,意外地也没责备他,反而带他去了二楼的书房。
据说这里是陆商父亲过世的地方,一直很少有人进来,陆商拉开书柜下的抽屉,拿出一块挂饰一样的东西,掂了掂,递给他:“拿着。”
“这是什么?”
“折叠军刀。”
黎邃握在手里,这东西非常精致小巧,外形看着像一块军牌,侧面有个极其隐蔽的开口,打开一看,刀刃锋利异常,不知是什么材质,黑得仿佛能把光吸进去,一看就不是凡品:“不是说什么都不能带吗?”
陆商又翻出一根绳子,把刀穿好了,挂在他身上:“带着吧,防身。”黎邃比他高出一截,两人面对面站着,陆商得仰头看他。
“送我了吗?”黎邃拿着军刀,好看的眼睛弯了弯。
陆商避开眼:“任务完成,就是你的了。”
一提到这个黎邃就头疼,岳鹏飞不放心,把自家两个孩子全托付给了黎邃照顾,千叮万嘱要黎邃好好教育他俩,不能让两兄弟打架闹事,可他自己也没比大小司马年长多少,亲爹都管不了的事,他又能拿他们怎么办。
“说真的,我一定要和这两个拖油瓶一起去吗?”黎邃沮丧道。
“你只需要保证他们四肢健全就足够了,”陆商道,“其他的事情,量力而行,如果遇到危险,务必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叮嘱倒是和岳鹏飞的要求相去甚远,黎邃甜蜜之余,又觉得很想笑,陆商护犊子护得这么明显,不知道这番话让岳鹏飞听见,会不会气晕过去。
“笑什么?”陆商反应过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大胆去,天塌了有我给你兜着。”
训练营在离市区一百多公里的一座深山上,再往里走就是保护林区,因为地处偏僻,连手机信号也没有,只能用卫星通话。
陆商没有亲自来,只安排袁叔将他送到山下,下车时黎邃顿了顿,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不舍。这感觉像第一天离家上学的小孩似的,纵使再不情愿,黎邃还是努力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拿起小箱子独自往山上走。作为一个男人,既然他答应了陆商,就无论如何也会做到。
上山走的是一条栈道,四周都是山林,环境倒还算是清幽,只是这里的森林过于原始了,密集地长在路边,导致路面光线不太好。黎邃上山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这里的开发程度这么低,人行走都困难,车子更不用说,万一有人走错路误入森林,还真是连施救都困难。
“前面是训练基地,那边是原始森林,周围都有防护网,没事不要乱跑,那栋蓝色的房子是吃饭的,每天早上七点,中午十二点,下午六点,准时供饭,过时不候,”教官指引他一路参观过去,最后上了一间小阁楼,“这里是宿舍,203,你就睡这间。”
宿舍是四人间,黎邃打开门,靠窗的床位上已经趴了个人,正在拿着平板看电影,看见他,立即仰头打了个招呼,那面孔,还是张熟悉的。
“你怎么在这?”黎邃问,目光又移到平板上,“不是说不能带电子产品吗?”
司马靖荣拍拍床铺让他坐,又从床底拿了一罐汽水递给他,“他们只说我们不能带,没说外面的人不能给我们送啊。”
黎邃:“……”
“不过带了也没多大用处,”司马靖荣摆摆手,“这儿也没网,只能看看电影打打单机游戏,没意思透了。”
两个人说话的间隙,门口又进来两个人,先后各提着一个开水瓶,走在前面的是个瘦瘦小小的青年,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面相和司马靖荣有几分相似,不过更白更秀气些,黎邃猜测这应该就是司马家的小儿子司马焰了。
司马靖荣看见他,立即不悦地撇开脸,嘴里不屑地“哼”了一声。那青年却很有礼貌,眼睛扫过司马靖荣,朝黎邃微微点了个头,这当弟弟的明显比哥哥懂事,难怪他爹会偏心了。
“你好,我叫王维。”
黎邃这才注意到门边还有一个人,长着一张圆脸,带着厚厚的眼镜,正朝黎邃笑。
“我叫黎邃。”
王维伸长了脖子:“啊?”
黎邃耐心道:“我叫黎邃,黎明的黎,深邃的邃。”
“哦哦,”王维点点头,指着地上的空开水瓶说,“你们俩得去打壶热水,不然晚上没水洗澡,这边可没有淋浴。”
黎邃点头,放下东西就要去拿开水瓶。
“对不起我又忘了,”王维拦住他,很不好意思地抬了抬眼镜,“你刚说你叫什么?”
黎邃:“……”
来之前,黎邃就做过打算,这一个月一定要和室友处好关系,努力训练让教官满意,一个月后等陆商来接他,然而天不遂人愿,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他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起先是王维说话声音太大,吵到了司马靖荣,司马靖荣骂了他,结果司马焰看不过眼,帮王维说了两句,两个人就掐起来了。
衣服枕头扔得满屋都是,连司马靖荣的平板都被砸了,王维好像听力不太好,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打架,连个劝架的意识也没有,黎邃费力地把两个人拉开,中间还挨了一拳,也不知是谁打的。这动静惊动了楼下的教官,很快,一屋子的人都别想睡了,统统到树林里去罚站。
森山老林里的夜晚和城市里的完全不同,没有灯光,四周黑得像空气都被墨染了似的,伸手不见五指。天气不好,也没有月亮,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像有人在身后来回走动一样,然而转头去看,附近又什么都没有。
远处间或传来几声可怖的狼叫,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几个孩子都是头一次离家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哪里受过这种苦,纷纷噤若寒蝉,动都不敢动一下。司马靖荣本来就想家,被这一罚,直接没出息地哭了出来。
“多大人了还哭。”司马焰冷笑。
司马靖荣立即不哭了,改为骂:“你丫是故意的吧,你就想让我不好过是吧?”
“就是故意的怎么了,谁让你先动手的。”
“你信不信我收拾你?”
黎邃头都大了,他想陆商想得厉害,不由被吵得心头火气,喝道:“都闭嘴!”
两个人果然都不出声了,黎邃又道:“以后内部矛盾内部解决,闹到上面谁都不好过,下次谁先挑事,谁自己承担责任,我们不奉陪。”
树林里适时地刮过一阵风,说完这句,几个人都没有再吭过声。
这种黑魆魆的环境里,一开始还能发挥想象力自己吓唬一下自己,到后来人就麻木了,上下眼皮直打架,除了想睡觉什么都没精力去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邃感觉腿都快瘫痪了的时候,教官才在楼上吹了声哨子,他长出一口气,拍了拍司马靖荣的肩膀:“走吧,回去睡觉。”
几个人早就站蔫了,丧尸一样拖着腿往宿舍的方向走,走出去一截,才察觉王维没跟上来,忙跑回去一看,发现他站在原地,双眼紧闭,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
晚上,陆商在桌前批文件,袁叔关上门:“刑期减下来了,还有六年就能出来。”
陆商点点头:“辛苦了。”
“这件事不告诉他吗?”
陆商握笔的手顿了顿,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完,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他那边怎么样,还适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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