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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成熟和老实交代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逻辑关系都混乱的师姐也算是睿智深沉?还有,矫揉造作是什么鬼?
虽然,但是......慕南枝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真的用力过猛,不然怎么就被师姐看出来了端倪?
就在凤鸢盯着慕南枝,等着她回答的时候,宗门钟声却又响起。
慕南枝一听钟声,把舒痕膏塞凤鸢手里就跑,开玩笑,再不跑就要被师姐扒得裤子都不剩了:“糟了,来不及了,师姐我先走了,今晚回来再跟你聊,记得要好好涂膏药!”
突然被塞膏药的凤鸢:“......”
这钟声可真是次次都极为及时,总是恰好打断她。
她有理由怀疑宗门钟声因为她太可爱而针对她,她好不容易捡起身为师姐的威严,想关心下小师妹,结果就被打断了,她容易吗她?
老母亲凤鸢叹口气,算了,小师妹长大了,叛逆期到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
她虽然已经是老母亲了,但也要当一个开明的老母亲,该给小师妹一些隐私空间,毕竟小师妹虽然看起来天真了些,但是一直很有分寸,估摸着就算是有事情瞒着她,也闯不了什么大祸。
凤鸢想罢,握着舒痕膏,抱起凤珩来到菩提树下。
许是洛迦才离开不久,这里竟然还余留着丝丝缕缕属于他身上的气息。
洛迦不仅对仙门中人来说是个迷,即使是对他座下的弟子来说,也一直是看不透的存在,就像是他身上的气息竟然可以平静修士识海一样。
仙门中的大能不少,尤其玄天宗就占了一大半,但她从没有听过有哪位大能修士仅仅是气息就能让人心神安定,典籍里更是完全没有记录。
她把小徒弟放在洛迦坐过的位置上,尽量让他能多沾染些师尊身上的气息,以平静识海。
她半跪在他面前,和他的眼睛平视。她习惯了独身一人,又实在没有多少和小孩子独处的经验,只能摸索着、试探着来,“涂了舒痕膏,伤口就能好了,不会留一点疤痕。”
怕他不愿意涂膏药,她又弯了弯眉眼,柔声哄道,“这个膏药是师祖亲手炼制,涂着一点不会疼,只是有点凉凉的感觉,我现在给你涂好不好?”
凤鸢近乎笨拙又生涩地哄着凤珩。
凤珩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人,目光又转向那瓷白的圆盒,最后转回了凤鸢身上,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好。”
本该是属于孩子的天真笑意,可因为凤珩那一张被毁坏得没有一寸完好皮肤的脸而显得极为可怖,染血的丑陋疤痕随着他的笑起伏着,任是一个成年男人看见了,只怕也忍不住犯恶心。
凤鸢却像是完全没看见一样,没有半点惊惧,甚至眉眼间的温暖笑意更甚,抬手揉了揉凤珩的头:“我们阿珩真乖!”
她打开舒痕膏,轻轻为凤珩涂抹上去,一边涂又一边注意着他脸上的神情,问他会不会凉,有没有感觉疼。
凤珩一直紧紧盯着凤鸢,对于她的问题,则一概以摇头作为回应。
凤鸢不清楚凤珩到底是真的不觉得凉,还是不愿意和她说凉,只能越发小心起来,她平日里糙惯了,涂膏药都是随手一抹,但也不能因为她糙,就让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她一起糙啊,多虐待儿童啊。
涂脸上伤口不需要多久,关键是身上的伤口要涂。
就在她头疼怎么说服这个还跟自己不算太熟的小徒弟时,小徒弟竟然自己主动开口了:“师尊,身上还有伤。”
小徒弟很少开口说这么长一句话,更何况还是主动要她帮他涂伤口,这可把凤鸢给感动坏了,对上小徒弟那双又漂亮又澄澈的眼睛,她更是觉得整个人都融成了水:“我们回寝殿就涂身上的伤口。”
回应凤鸢的是凤珩天真烂漫的笑。
凤鸢心情极好地抱起凤珩就要回自己的寝殿,却又恰巧在这时响起了钟声。
她起初没太在意,因为玄天宗收徒大测开始前,一共鸣钟三次,前两次鸣钟目的是昭告仙门众人,最后一次鸣钟则是表示着大测正式开始。此前已经鸣钟两次,这一次鸣钟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她决定收凤珩为徒,养一个孩子要耗费太多精力,在凤珩长大之前,她这个养崽废材已经没了再养一个的心思,所以收徒大测开不开始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于是凤鸢就踩着这样的钟声往回走,但旋即,掌门师伯声音响彻整个玄天宗时,她整个人都顿住了。
掌门曲柏舟的声音久久缭绕在玄天宗上空,浑厚又慈和,这是修为极为高深的修士才能做到的。
但在凤鸢听来,掌门师伯说的内容,简直和现代的开学典礼校长致辞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这不是让她顿下脚步的原因,她顿住脚步的真正原因是掌门师伯说这次收徒大测是由慕南枝代玄天宗进行大测示范。
玄天宗的收徒大测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一届收徒大测时,都会遴选出一个内门弟子先为前来拜师的弟子示意一遍如何正确无误地通过所有测验,目的就是让他们不至于连怎么测试都不清楚。
之前也轮到过她,这次轮到了慕南枝也不足为奇。
但是!
再一联想到刚才慕南枝惊慌失措的样子,凤鸢整个人都不好了!
凤鸢土拨鼠尖叫!!!
孝顺个毛线啊!小师妹那是仰慕师尊,而且还就是在收徒大测上被宗门所有人都知道了!!!
打脸来得太快,她这颗老母亲的心,啪嗒一声,碎了。
她错了,小师妹平时是不闯祸,但这一闯祸就要人的命呀!
凤·真·不肖子孙·鸢: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孝顺的怎么办,毕竟她是师尊的女弟子里,唯一一个没有觊觎师尊他老人家美好肉|体的了!
原来孝顺也要全靠同行衬托吗?
来不及跟凤珩涂药,甚至来不及解释,凤鸢三下五除二地把凤珩抱回自己寝殿,就要离开,但又怕他多想,她就再次有样学样地模仿自己姐姐安慰小侄女的样子,亲了亲他的侧脸,毕竟她现在是他的师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也算是他半个母亲了,跟姐姐和小侄女关系也差不多吧:“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还没处理,阿珩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凤鸢注意到凤珩那一霎那间耳尖害羞地红了,这个别扭的孩子!
只可惜没时间再趁此机会增进师徒感情,她只能遗憾地在嘱咐他千万不要乱走后,就匆匆忙忙转身了。
她不敢耽搁。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极重伦|理纲|常的修真界名门正派里,师徒的关系不亚于父子,身为弟子,如果被宗门当众发现倾慕自己师尊,她完全不能想象后果!
不管她想起的是不是原书剧情,她总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凤鸢离开得很快,凤珩脸上天真的笑在她渐行渐远的身影里渐渐消失,可忽然,他脸上一寸寸消失的笑凝固了,因为凤鸢竟然折身回来了。
她只摸了摸他的头,留下一句话就又转身离开了:“阿珩放心,我不会再收其他徒弟的!”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没有再回来。
她折身回来仿佛就只是为了说那一句极为突兀的话。
凤珩脸上的笑意却彻底凝固住了,他想明白了凤鸢特意回来一趟的意思,她在和他交代方才慕南枝问她的那句话。
他静静地坐了许久,脸侧温软的触感却仿佛还在,陌生却很温暖,也似乎没有任何恶意,至少,他没有反感,甚至,他在她感到为难而主动要求她帮他涂身上的伤时,也没有任何反感。
很是突兀地,他又想起了记忆里,就在她轻轻触碰到的脸侧位置上,曾有过的黏腻湿滑的触感,他几乎控制不住地弯腰趴在软榻上呕吐起来。
只可惜无论他怎么吐,哪怕呕得眼尾微微泛红,也吐不出来什么,因为这两日凤鸢带着他赶路,都是喂他吃的辟谷丹,他腹中根本没有什么东西。
而就在他趴着的软榻下,是一池水,水里碧波荡漾,各色的鱼绕着一条条冰凌缓慢地游动,安静而美好,就像是她给人的感觉。
有隐约的雾色聚拢,朦胧了他眼里的神色,但清澈的池水在他垂眸看去时,像是凝聚成了一面镜子,清晰地照见了他的脸。
洛迦亲手炼制的舒痕膏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才刚涂上去,他脸上的伤痕就已经开始痊愈。
过了不久,那张可怖的脸渐渐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一双本该狭长深邃的丹凤眼现在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又大又澄澈,微微上挑的眼尾更是犹如给那双眼睛晕染开了层层叠叠艳色。略微苍白却极其精致的面容完全不像真人能有的,偏偏右眼下还有一颗泪痣。
泪痣自古以来就略显悲凉,这便为本是天真无邪的孩子增添了一分让人怜惜的无辜可怜感。
不过是八.九岁的年纪,一张脸却已是风华初显,长大了还不知道要怎样漂亮妖孽到祸害世人。
可是下一刻,映在水面里那张恢复了漂亮、惊艳至极的脸就再次染满了血迹。
凤珩对着水中的镜面,洗去了脸上的膏药,然后从池水里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缓慢又坚定地、一寸寸地划过自己的脸,耳尖的微红在同时,渐渐褪去。
他的眼里在笑,胜过春花秋月,如无忧无虑的孩童般纯真无邪,染满血痕的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残暴又血腥,仿佛划烂的不是自己的脸,更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孩童。
他没办法相信凤鸢。
自他记事起,就从没有人没带目的地对他好过。
曾经,他一次次相信过许多人,却又一次次失望。
上一次失望就是因为这张脸。
那次,他被沧山的一个魔修折磨地快要断了气,是一个寿元快要尽了的魔修救活了他。起初,那个魔修也对他很好,事事照顾他,他以为自己终于感受到了温暖,可是那个魔修却是因为看上了他的脸和灵根,又因为寿元将尽,所以想要夺舍他。
他逃不掉,于是亲手毁了自己的脸与灵根。
这次呢?
她对他好,要他付出什么代价?
他不能信她。
可他眼里又浮现出些微属于孩童的茫然与困惑,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又或许,也不需要他想,总有一日,她会亲自拆穿这个假象,就像救了他的那个魔修。
他划破脸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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