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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带起丝丝的冷意,吹的她发髻上垂下的碎发也跟着飘,魏宝亭伸手挽了一下,可是那风像是逗着她玩一般,又呼呼的吹过来,只将头发丝吹进了她的嘴里。

魏宝亭气极了,抬头恶狠狠的瞪了谢之州一眼。

却不知是什么动作惹的他笑了,谢之州大着胆子坐在了她的身侧,替她挡住了从林间吹过来的冷风:“是……我做了什么,惹的殿下生气了?”见她鼓起腮帮子来并不说话,又道:“这里的膳食不如宫里的精细,殿下案桌上的糕点是我特意吩咐人做的,也不合胃口吗?”

他将头低下,目光与她平视。虽然是坐在了她的旁边,可还是刻意拉开了些距离,只话语间的小心惹的魏宝亭眼睛一红。

她想,她可真是坏啊。

她虽然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可是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分明……分明就是没有那么喜欢谢之州。

从前见到小谢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想的是将他护在身后,让他平安健康的长大。而现在,看见终于长大成人的他,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可是那点子喜欢却不足以成为爱。

魏宝亭只是……不愿意看见谢之州属于别人,毕竟,曾经在她的心里,小谢已经是她的人了。

这样的想法很不好,甚至对谢之州是不公平的,可是她还是不可遏制的生出些想要占有他的心思来。并不是身体上的占有,而是指他整个人。

她将目光移开,完全不敢看旁边姿态讨好的男人。过了有好一会儿,她才将脑袋垂进双臂之间,闷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宴席并没有结束啊。

谢之州垂眸盯了她好一会儿,可她将自己整张脸都埋了起来,完全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

心下微微叹气,柔声道:“殿下,您方才在宴席上并未动面前的膳食,更何况,这里不比皇宫,之前您也见识过了,虽然猎场周围都有人护着,可还是有跑过来的野兽。”

男人的眉眼柔和,向来压低的眉峰也舒展了些,淡淡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无端柔和了他眼底的阴翳。因着是在魏宝亭的身边,他的唇角也微微翘起,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下意识的动作,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不放心您。”

听到他的关心,魏宝亭心里的歉意更大了。他话语间的关心与担忧自然也能听出来,不想让他为自己太过费心,将头侧过去瞧他,勉强扯出抹笑来:“我没事,就是忽然……不想说话而已。”

明明就是骗人。

谢之州沉吟了一会儿:“殿下应该知晓,我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往日连累殿下受苦,可现下,殿下有事皆可与我说,我能做到的,定会全力以赴。”

他这样说,实在是让魏宝亭感动。至少她曾经付出的真心不是白白付出的。

可是她怎么好意思跟他说,你不要跟旁的女子走的近,也不要喜欢上旁的女子。若是他问她为什么,难不成要说一句,我并不喜欢你,就是想要独占你?

这也太渣了吧。魏宝亭说不出来。

她又将头埋了起来,故意不去看他也不与他说话,好似这样就能将她心底里的愧疚感给消灭一般。

见她如此,谢之州倒是没辙了。他皱着眉头回忆此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可是如何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惹的她?

男人苦恼的垂着头,原本放在一侧的手慢慢的探进袖口,里面有一根簪子,被他长久的用指尖摩挲。想要将它送给她的,可是又怕自己的心意被知晓。

殿下会不会觉得他太肮脏了?

虽然他现在知道自己并没有被去势,可那里到底是受过了伤,加之常年的药物浸淫,怎么可能与寻常的男子想比?其实在他的心里,他对自己能够恢复成正常人是不抱希望的。

如此,他便跟废人一般,凭什么去觊觎殿下?

这样想着,眼中的神采便黯然了。刚要将手抽出来,却见听旁边道:“你袖口里装着什么?”他方才想的入神,被吓到回头,就撞进少女那双灿灿的双眼里。

魏宝亭还维持着原样,只不过偏头看向了谢之州。无论何时,她的眼中都仿佛盛着漫天的星河,璀璨的星光耀的他心间止不住的乱跳。所幸夜黑,不然殿下肯定看到他已经烧红的脸颊了。

既然被看到了,谢之州只能硬着头皮将那根双凤戏珠簪拿了出来,在袖口里装的久了,都带上了他的温度,垂着眼并不敢与魏宝亭对视,一字一句道:“这是我,是我昨天赢来的彩头,徐妃娘娘说这根簪子寓意好,我也用不着这东西,殿下若是喜欢,便送给您了。”

他说完,仍是不敢去看她,只暗自咬住唇静等着她的回话。

魏宝亭呆住了。

视线死死的凝在他拿着的那根簪子上,倒像是不敢置信般,将眼睛用力闭上又睁开,见那根簪子还在自己的面前,哽噎了下,到底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往后遇见喜欢的姑娘可以给她。”

魏宝亭,你可真够虚伪的,明明不希望他喜欢上别人的。她暗自骂着自己。

可目光却凝在上面就是挪不开。

谢之洲连忙抬起头来,摇摇头,又觉得不够,快速的道:“奴才,我我没有喜欢的人,不不是……”他懊恼的咬住唇边软肉,而后无力的将头垂下,显得恹恹的,“我是太监,寻常的人家怎么会把女儿许配给我,殿下莫要打趣我了,我此生是不会有喜欢的女人的。”

倒是他撒谎了,可是不然又能怎样?告诉殿下,我是残缺的人,我喜欢你。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的很。

“胡说,”听他如此贬低自己,魏宝亭不开心了,将簪子从他掌心抽了出来,略带训斥的道:“那些世家公子又能有多好?在我眼里,他们连你一根指头都是比不上的,你往后莫要说些贬低自己的话了,放眼这整个魏朝,有谁能有你如此的权势?”

“这簪子我先替你收着,往后遇见了喜欢的姑娘便来找我。”她将簪子揣到了自己的手里,目光看向谢之州,开始软声的训斥道:“你瞧瞧你自己,与众人围猎都能取得第一,而且我方才听见不少人都是欢喜你的,可见你是挺招女孩子喜欢的,不过你现下也不用着急,总要找着好的才行,不然我可不让。”

她又低下头,小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小谢这么好这个世上肯定没有人能配的上他。

原本因为簪子被拿走,还暗自开心了一会儿的他,只得闷声点头。

魏宝亭仔细瞧着手中的簪子,果真是好看极了,不过既然话说出口了,她定然是不能占为己有的,只得将簪子收了起来,免得越看心里越烦躁。

周围的婢子侍卫都站的远远的,因为谢之州就在旁边,是以吉祥早已经退到了远处,现下溪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这里。

倒是没有外人了。

魏宝亭有一件事埋在心里许久了,一直很想问他的,可是没有得到机会,现在正巧又想了起来,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男人受惊一般,迅速的回头看她。

那模样……竟有几分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之感?

魏宝亭尴尬的将手指收回来,若无其事的掩在大袖之下,将目光移开不敢去与男人惊惶的双眼对视,只道:“我这样碰你,你觉得难受吗?”

谢之州自然是摇头,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见状,她带上了些笑意,这才问道:“此前你在听雨轩,还以为你的名字就叫小谢呢,可这谢宴又是怎么回事?是皇上赐的名字吗?”她知道谢之州很得皇上的宠爱,这赐名更是殊荣了。

可他却是摇摇头。

男人坐直了身子,侧头望着她。本就是黑夜,虽然有月光照着,可还是看不真切旁边人的面容。可在此时,透过男人黑沉的眸子,魏宝亭却读出了几分孤独。他的脊背挺直,是无论遭受怎样的屈辱都不会被打折的,可与此同时,也给他身上增添了些阴鸷。

“若是不方便说……”

“阿宴,我的乳名唤阿宴。”他轻飘飘的一声,却仿佛重石击打在她的心间,钝疼的。

她张开嘴想要吐出方才那两个字,喉咙却像是被堵塞住了,任她怎么开口都说不出来。

谢之州是前朝皇子,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事情。可是她知道以后,便离开了皇宫,三年后才回来与他相聚。他从曾经的小太监升到如今的位置,其中的艰辛自然只有他自己知晓。

可本来,他是不用遭受这些的。

高高在上的皇子,怎么可能与一个国破家亡的孤子相提并论?

他的心中定然是装满了仇恨的,可是他却愿意开口与自己说他曾经的乳名。或许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名字,可是却让魏宝亭心疼不已。

她沉默了一瞬,而后认真道:“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可以唤你阿宴吗?”

阿宴,阿宴。

她愿意用她毕生所有的温柔去待他,定会竭尽所能免他苦免他忧。

除了母后曾唤过他的名字,便再也没有人唤过他的乳名了。此时从殿下的嘴里吐出来这两个字,听在他的耳朵里,倒像是裹上了一层蜜。直慢慢的缠绕进他的心间,使得他的身体也轰然温暖了不少。

点点头,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您想唤我什么,都是可以的。”

倒是颇有几分任君采撷的意味。

趁着此时没有人,魏宝亭倒是一声又一声唤了他许久,就连黑夜都遮不住男人通红的脸颊了。

“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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