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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终于放了晴,普陀寺本就是建在半山腰上的,道路上难免留下了泥泞的水坑。
魏宝亭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宫装,腰间紧束,小腰盈盈一握,是绯红的颜色,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衬的越发的娇嫩,站在阳光底下更是白的发光。
额上也点上了桃花形状的花钿,唇上口脂更是诱人。
云鬟高堆,珠翠点缀。一副不可亵渎的模样。
吉祥跟在身后,小心的看着她的裙摆:“从这里到寺门口虽说不远,但是路上全是水坑,脏了裙角可怎么办?”
魏宝亭盯着自己刚换上的新鞋,鞋面用金线勾勒出繁复的花纹,好看的紧,若是平常的打扮,衣裳脏了就脏了。
可是这是她新换上的鞋子,若是就这么脏了她会心疼的。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忽然见院门走来了几位小太监。
为首的穿的要精致一些,腰上还带着佩刀,看起来就很有气势。
申原笑着上前,道:“雨天路滑,知晓路上不好走,谢大人特意吩咐奴才们上来接殿下。”
而后又回头对着身后的奴才们道:“慢腾腾的做什么?还不快到殿下跟前来,耽误了你们承担的起吗?”
几位抬着轿子的小太监连忙小跑着到了院门外。
吉祥正巧将屋里的衣裳整理好抱在怀里,闻言道:“不碍事的,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好,要费上些时间呢!”
申原一直跟在谢之州的身边,在镇安司的职位也不低,这些年不少人巴结他,虽说他是个太监,但是被捧的心气极高,经常鼻孔里看人。
闻言他轻啧了一声:“姑娘莫要为这些小太监求情,咱们虽是奉皇上的命来,实际有不少的事情要做。谢大人现下正在寺门口等着呢,要是因着这几个不懂事的耽误了时间惹怒了他,咱们这些人可担待不起。”
听到此话,吉祥抿起唇来,脸色明显不好了,“你倒是忠心,眼下有些东西还没收拾好,大人且等着吧。”
申原这几年跟在谢之州的身边,倒是把他睨人的样子学了几分。
轻抬起眼皮,眼底竟是嘲讽。大抵是觉得眼前这个朝华公主不值得他巴结。
一个被皇上留在普陀寺三年之久的公主,上面还没有母妃护着,就算是回了宫能掀出多大的浪来?
若不是谢大人要来此,他才不会做这费力又费时间的事情呢,不如去喝点花酒来的自在。
申原:“你们还是快些收拾吧,耽误的时间长了,可别怪奴才没提醒您。”
魏宝亭仍旧站在屋檐下,闻言只是轻看了他一眼,掩下心底忽的升起的烦躁。
许是觉得在这里站的无聊的很,便提起裙角走到了院子里小全子给搭的秋千前面。
小全子立马上前,将秋千擦干净,而后魏宝亭坐了上去。
她在申原不满的目光里荡起了秋千,见他一直望着自己,便歪头一笑。
“我心里舍不得这里,还想再待一会儿,大人莫要催了。”语气轻轻柔柔的。
倒是噎的他不好再说些难听的话。
天气放了晴,她正坐在秋千上轻晃着。
富贵华丽的宫装穿在身上,发髻也是盘的高高的,这样的打扮应该是坐在同样贵气的宫殿里,抿唇浅笑,给人贵气逼人的感觉。
可是眼前这位额上点着花钿,笑起来时露出白皙的牙齿,怎么瞧都觉得天真烂漫。
她的身旁则是被雨水打出一个又一个泥坑的土地,丝毫没有掩盖她通身的气势。
申原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公主身上带着刺。
又想起早几年关于这位公主的传言,皆说她嚣张跋扈,不过后来收敛了些,而后又被送来了普陀寺。
那时候他跟几位兄弟喝醉了酒,加之众人都知晓谢大人曾经在朝华公主手下当过差,又联想起关于这位公主的传言,便以为谢大人在她手底下受到了压迫,后来朝华公主被送走,他们大人才熬出了头。
这样一想,几位兄弟对朝华公主心里都不满,何止他们,镇安司里不少的人都认为朝华公主苛待了谢大人,所以大人才会在公主走后被皇上提拔起来。
酒后便多说了些,将听过的传闻悉数倒了出来,没成想正巧被路过的谢之州听见了,当时他整张脸沉的能滴水。
重重的踢了申原一脚,“聚众酗酒,自己去领罚。”他们只当是勾起了谢之州不堪的回忆,对朝华公主更气恨了。
申原:“殿下......”
他刚想要出口催一催,就见她皱起了眉头。
她单脚着地止住了晃动的秋千,而后坐在上面瞧着自己。眉峰压的极低,面上是他曾经无数次在谢大人脸上看到过的不耐烦。
果然,“你烦不烦?再催的话直接去跟小谢说,我今日不走了。”
知晓今日是谢之州来接自己的时候,魏宝亭不好说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没有很欢喜,反倒是有些烦。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小心眼了,当年她要离开皇宫的时候他没来送自己一面,其实当初哪怕是一句话她也不至于气闷了这么些年。
总觉得她掏心掏肺对待了一年的人,竟然还瞒着她许多事情。虽说她知道他的苦衷,知道他不好开口,可是她就是生气,没来由的。
她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目光触及到申原带着震惊的脸时,又将嘴巴闭上了。双脚落在了地上,一下下轻晃着。
小......小谢?
要不是现在周围有人,他的嘴巴估计张得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
他其实也就是看着有气势,比他地位低的也就被唬住了,心底里怂的不得了。不然也不会每日眼巴巴的想要认谢之州当干爹。
就是想要人罩着他,谢大人不罩着也没事,他就心甘情愿每日乐滋滋的跟在他跟前。
别人说他是谢大人的狗,听着是骂人的话,他却乐的跟什么是的,其实就是缺根筋。
被魏宝亭一吓唬,也不说话了。只略显焦躁的看着周围来来回回的人,想要催一催,想起公主方才的话,又懊恼的将头低下。
见吉祥手里搬着大匣子的时候,连忙上前要抢过去:“还有多少东西啊?天不亮就守在寺门口等着,眼下都快到中午了,快点给我,你慢死了。”
魏宝亭正坐在秋千上发呆,其实是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她看过原书,也知道谢之州过得挺惨的,心里其实是理解他的所作所为,若是他现在是在书外的世界,无论谢之州做什么事情她都会支持。
可是偏偏她就在书里,有些情绪她就是控制不了。
当年她要离开皇宫,还不是一两天,是三年啊!他都不出来送一送,或者可怜兮兮的说一句带我走吧。这些年他在魏朝也混的风生水起了,就连皇上都拿他没有办法,普陀寺就在城外,就算用脚走,几天也就到了,竟也不来看她一眼。
太让她生气了。
越想越难受,她独自一个人想着,气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待吉祥过来提醒说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秋千的麻绳差点都被她掐断了。
她皱眉,抬眸往前面看了一眼,正好撞上申原望过来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想说话又不敢说话,让她心头的郁气消了消。
“行,咱们走吧。”
她坐在四人抬着的轿子上,身上没有溅上顶点的泥,而且抬得还平稳的很,就算是走在崎岖的小道上,她都没觉得摇晃。
“从普陀寺到皇宫,少说也要一天一夜的路程,现下已经临近下午了,等咱们下了山估计天就黑了。”
“不过来的时候瞧见山下有间客栈,可能要委屈殿下将就一晚了。”
申原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去看轿子上的朝华公主,见她单手撑着头闭着眼睛,眉心却微微蹙起。很有自知之明的闭上了嘴巴。
“殿下,醒一醒,该下轿子了。”
魏宝亭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她睁眼,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整理了下,而后迈步走下了轿子。
等她意识渐渐回笼,这才发现周围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为首那人穿一身深紫束身长袍,带着乌纱帽,帽顶上镶着橙红的宝石以示尊贵,他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搭在一侧的长剑上。
......长得倒是越发的俊俏了。
魏宝亭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紧抿的双唇上多瞧了一会儿,继而将目光移开,“都起来吧,不用多礼。”
旁边停着一辆马车,魏宝亭走过去,小全子立马半蹲在地上,让她好踩着他的膝盖蹬上去。
魏宝亭的脚步忽的顿住,迟疑了片刻,而后目光重新落在谢之州的身上。
男人身量极高,也不似从前那般单薄。束身锦衣将他的身子勾勒了出来,胸前似乎还有些紧绷,仿佛一动那布料就会扯开般。
谢之州自她进入自己的视线后,就怎么也移不开目光,痴也似的盯着轿撵上浅睡的人。
他的眼力好,虽然也惊叹于她的长相,可是目光却还是被她眉宇间的愁绪给缠住了。
想要开口问一句她为什么不开心,可是话到嘴边却发现他如今根本没有任何的立场去关心她。就连从前属于他的位置,如今也换成了更年轻更会说话的宦官。
新的宦官做起事情来比自己还要利索,见到殿下要上马车,便快步蹲在了她的面前。让他想要上前一步的动作瞬间顿住,而后溢出股戾气来。
他捏紧了拳头。
小全子蹲的腿都快麻了,却见魏宝亭还不上马车,便抬起头来疑惑的:“......殿下?”
魏宝亭没有应声,而是看着前面那人,带着笑意:“你如今是谢大人了?”
谢之州猛然回神,嗯了一声。
“......谢晏?”新名字?
他抿住唇,心下激动的厉害,可还只是一个冷淡的嗯字。
申原瞧着谢之州这幅样子,心里止不住的冒泡泡,大人果然就是大人,就算是面对眼前这位容貌倾城的朝华公主,仍旧面不改色。
......咦?大人耳尖红了吗?
不不不,不应该啊,是他眼花了吧。
魏宝亭点点头,而后定定的看着他,直看的谢之州将头垂下,继而又飞快的抬头瞧了她一眼,正好被她撞见了。女子轻柔的笑声传进耳朵里,让他的脸颊更红了些。
硬着头皮道:“殿下,外面冷,快上马车吧。”话虽这样说,可是面容冷冷的,就连吐出来的字都像是含着冰渣,让人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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