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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顾鸿自责且羞耻,深深低头,“在下控马不力,惊扰娘子了,请娘子责罚。”

“责罚就还是算了吧。”李殊檀摆摆手,没管已经松了手的崔云栖,只指指遥遥远去的那伙浪荡子弟,“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当然不是!”顾鸿急了,“在下听命前去兵部赵侍郎府上,途经此处,本想下马牵行,却被他人惊马,这才……总之都是在下的错。”

见他一脸诚恳,想解释,又笨嘴拙舌说不清楚,急得整张脸涨得红透,李殊檀先觉得好笑,旋即又松了口气。幸好顾鸿也是个老实人,否则好端端一个校尉,说是保护她才到长安城,临到要回营的时间却被那些纨绔带坏,李殊檀都怕她阿耶从墓里跳出来揍她。

“行啦行啦。”她相当宽容,“下回别从东市穿行了,这里人太多了,一不留神就遭殃。回去吧。”

“是。”顾鸿应声,这才抬头,恰巧瞄见站在李殊檀身后的郎君。

今日赴宴,崔云栖特意打扮得没那么素,外袍上刺有暗纹,蹀躞带下边依次挂着世家子弟常用的装饰物,长发则规规矩矩扎起来,分明是身利落的圆领袍,顾鸿却从崔云栖身上看出了些许矛盾,既风流又端庄,让人觉得或许他穿身松松垮垮的大袖会更合衬。

顾鸿也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从哪儿来的,他还有脸盲的毛病,说不清是真的见过,还是机缘巧合见过和崔云栖长相相似的人,他踯躅片刻:“娘子,这位是?”

这时候就该有个会看眼色的女婢上来介绍,但李殊檀先前为了和崔云栖独处,事先让垂珠回去了,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往边上退了退,硬着头皮给两人互通姓名。

“这位是顾鸿,顾书成,天德军南十四营的校尉。”李殊檀看看顾鸿,再看看边上的郎君,“这是崔云栖,崔时息,博陵崔氏,今年的状元。”

顾鸿当即行礼:“在下顾鸿,见过郎君。”

“崔云栖。”答话的那个却冷淡,意思意思回礼,旋即对着李殊檀说,“既是熟人相见,在下就不再叨扰了,告退。”

他突然换了自称,还朝着她恭恭敬敬地行礼,疏离得简直像是曲江宴上初识,李殊檀哪儿能放过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拦,情急之下,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

圆领袍的袖口收起,没什么可抓的地方,这一抓,就像是直接抓在崔云栖手腕上,李殊檀没想那么多,崔云栖也不收手,只偏转视线,定定地看着三尺外的顾鸿。

顾鸿莫名地让他盯得后背发毛,眨眨眼睛,只好去看李殊檀。

崔云栖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跟着偏回来,同样看着李殊檀。

李殊檀总觉得自己汗毛都竖起来,缓了缓,选择放弃顾鸿:“书成,你不是还要去拜访赵侍郎吗?现在快去啊。”

“……哦,对。”顾鸿才想起来,“在下告退。”

说完,他急匆匆地上马,一扯缰绳,刚要出发,忽然又低头看了看崔云栖。但他终究没想起来到底是哪儿古怪,顿了顿,掉转马头,往安兴坊的方向去了。

见他走,崔云栖才动了动手腕:“殿下?”

“……啊,抱歉!”李殊檀赶紧缩手,刚才抓过袖口的指尖微微发烫,她迅速藏进袖子里,“我只是……只是怕郎君要走。”

“殿下宴请一聚,是在下的福分,总该走的。”大街上崔云栖不敢说得太过,声音压得低低的,倒像是恋人间的絮语,“既然与顾校尉相识,殿下何不与他同游?”

李殊檀觉得这话怪怪的,听起来好像有点酸,但两人才刚认识,崔云栖看样子对尚主也没什么兴趣,有什么可酸的?

她想了想,只好当作崔云栖是看透她对他不怀好意,以为她是既有意想要他尚主,又背地里和顾鸿有些纠缠。

这误会太大,李殊檀被自己的设想吓了一跳,匆忙解释:“郎君明鉴,我和书成没什么的,只是有个天德军的关系而已。先前我回长安城,就是他送的,我阿兄也知道,如今我已经落脚,这几天他就要回去了。”

“书成?”崔云栖却不管,兀自挑了个莫名其妙的点。

“顾校尉。”李殊檀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咳,是顾校尉。”

崔云栖并不作答。

一时无话,只有春时的风吹过长街,吹得枝头摇晃,路过的女子娇笑着扶住别在发间的绢花。

然后,李殊檀听见崔云栖笑了一下,极轻的一声,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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