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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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是怎么回的?
飞雪茫茫,落在伞面上,发出“滴答”声,轿撵忽然停了下来。
荣福弯腰:“姜美人,养心殿到了。”
姜千澄回过神来,眼前风雪呼啸,黑夜看不到尽头。
她手搭在荣富肩膀上,自轿上下来。
殿内烧了地龙,才跨进门,热气儿便把衣服上雪粒给烘化了。
荣福领她进了暖阁,替她倒一杯姜茶,笑道:“姜美人先在这处安寝吧,陛下受了伤,正在别间上药包扎,等好了,自然会来找您。”
姜千澄疑惑地抬头:“公公所言,陛下受伤了?”
荣福点点头,贴过来,用手比划道:“您是没瞧见,陛下的左肩到右胸口上面,有好长一道血口,像是被野兽给抓出来的!奴才瞧着怪瘆人的!”
姜千澄还欲再问,荣福已弯腰告礼,退了出去。
门口进来两个宫女,道:“姜美人,奴婢来伺候您更衣。”
她们垂头不语,动作娴熟,轻轻地抽下姜千澄腰上裙带,一件件繁缛的衣衫落地,灯烛火光摇动,露出她玉润光滑的肩头。
两侧宫人轻轻挑起床幔,姜千澄赤足踏在水磨砖地上,往木梨雕花床榻走去,灯烛将美人侧影映照在帘上,明丽秀曼,如花隔云端。
她掀开锦被,慢慢躺了下去。
被中凉意如潮水袭来,恍若置身于冰天雪地。
她望着床顶那颗散发淡淡光晕的夜明珠,一时心生担忧。
想若是皇帝来,见她冻成一块冰,瑟瑟发抖地缩在被子里,会不会面露不悦?
宫里人都道陛下性情不定,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
他生母虽然是西宫一位不起眼的才人,却因为沈放是先帝老来得的幼子,自小便被先帝养在身边,颇得圣心宠爱。
但咸庆三十二年,东宫太子行谋逆之举,先帝震怒,下令彻查。
此案波及的官员无数,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
沈放因为与先太子走得甚近,也成了圣人疑心的对象,他被发配到了荒凉的漠北,封地不过边陲几座城池。
十七岁的少年,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谷底,性情从此大变。
等沈放立了战功,击退蛮夷,先帝也已缠绵病榻,临终前忘不了小儿子,终是下一道诏令,将帝位传给了沈放。
年轻的天子骨子里满是血性,一登基就以雷霆手段,整肃朝纲,又派兵南下,收复了岭南旧土。
莫说后宫中人,便是前朝的老臣,也没有不惧怕他的。
姜千澄躺在床上,十指攥紧云被边沿。
她阖上眼,脑海中便浮出那个人的样貌。
想起那时他坐在宝座上,神情倨傲地,尾音带着些许上挑,像在用羽毛逗一只猫儿似的,问她:“那你想不想我留你的牌子呢?”
姜千澄睁开眼,脑海的人像顿时烟消云散。
她本是极其不愿进宫的,虽说宫里娘娘看似风光,但内里的苦楚恐怕只有自个才清楚,毕竟从古至今不知多少红颜枯死在着深宫之中。
且姜千澄母亲早逝,被父亲一直惯着长大,父亲自小便由着她如男儿一般纵马旷野,学习骑射,以至于女红琴棋书画多有懈怠。
叫她这种性子入宫,定要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给生吃去。
未曾想,沈放还是看中她,封了她一个六品的美人。
姜千澄回忆秋风瑟起,父亲送她上马车时眼角含泪的样子,渐渐的,眼眶有点湿润。
等枕上传来湿意,眼皮子也开始打架了。
子时已过,更漏声穿透空旷的大殿到达耳边,一下又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千澄意识模模糊糊中,就听“嘎吱”门轴转动,殿门被推开了。
她脑中登时恢复清明,竖起耳朵仔细去听门口的动静。
大殿空空荡荡,漫天大雪悄声落地,更漏声时长时短,仿佛方才的推门声只是她的错觉。
姜千澄闷在被子里一会,把自己给闷热了,悄悄地掀开被子一角,轻轻喘了口气。
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句:“陛下?”
没有人回应。
却觉一道高大的身影慢慢靠近,从他一进屋,原本宽敞的宫殿便一下显得逼仄。
他身上的威压投下的影子,仿佛带了千斤的重量,压得她心口慌。
他突然停了下来,不再靠近半分。
姜千澄屏住呼吸,心里犹豫半天,终是忍不住,慢慢地转过身,指尖触上纱帐,一点点地挑起金绡帐,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颀秀修长的身影。
灯烛轻爆出一个火星,雪光洒下一片碎银月色,浮动在他身上。
天子只着了一袭月白色中衣,立在博山花鸟纹香炉边,他手中握着的象牙玉勺,不急不缓地从香药罐里取出些许香料,指尖轻敲勺柄,青色的香料丝丝缕缕,尽数落到香炉的云母片上。
动作间,说不尽地细致与耐心。
仿佛他生来做事都是这般慢条斯理。
他低垂着眼,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中,半边脸照在烛光中。
待香炉口袅袅吐出青烟,他扭过头,与帐帘之后的姜千澄,视线直直地撞上了。
他眼中一股寒意,直达姜千澄眼底。
沈放眉是长的,鼻是挺的,唇是薄的,脸上每一寸线条都透着锐气,那双眼睛的弧度漂亮极了,目色漆黑,藏着斑驳碎星,本是极俊美的容貌,却因神情显得冷冽淡漠。
“姜千澄。”
他声音薄凉,如冷风一样,吹散了殿内的热气,却隐隐之中,似乎带了些怒气。
姜千澄弄不清楚这份怒气从何而来,半跪着起身,以头触床边沿,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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