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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溶初遇何子曜的时候,他只是个落魄的书生。
她想,或许他并不会喜欢她这么说,因为他这一辈子,都停在了这个,他自己也不愿停留的,落魄书生的名号上。
如所有才子佳人的传说一般,江溶在初见何子曜时便芳心暗许。
而她生来温婉贤淑,虽谈不上才华横溢,却也能在名门中一枝独秀。
可以说,她与何子曜的相恋是上天许下的必然,却注定不能容于江家这样的商贸世家。
江溶记得,昔日她与何子曜私会之时,多在琼梨苑。
每到日暮时分,何子曜便会顺着琼梨苑之外的高墙,从江府外悄悄爬上院内的这棵百年梨树。
每每瞧见何子曜额上带汗,伏在树上颇有些狼狈的模样时,江溶总会笑话他。
“一介书生不好好读你的圣贤书,日日翻姑娘家的墙头与姑娘私会,何公子倒是真的有趣。”
而他通常也只会摸摸鼻头,将那双好看的笑眼眼尾吊起,任凭她戏谑。
只有在何子曜面前,江溶才能撇下那些繁杂的世俗之礼,将自己一颗尚存的少女之心掏出,肆意而洒脱。
何子曜教她弹琴,她便骗爹爹为她买了张好琴,而后何子曜又为她换弦,斫琴。
与何子曜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过得很快。
或许是因为师父是何子曜,她学琴时总是不甚认真,学了大半年也依旧曲不成调。然何子曜却不急,只是日复一日温和地教她。
可江溶从未想过,何子曜会在她生辰之时,瞒了她,上江家来提亲。
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父亲,竟也瞒着她,早早便决定了她的命运,将她这个女儿“卖”了出去。
果然从一开始,她便只是父亲手中的一颗棋子,也从不配拥有做任何决定的权利。
幼时,她是父母的门面,是他们炫耀的资本,长大了之后,便是拿来交易的最好的筹码。
她只需要如牵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根本不需要拥有一个独立的人格。
可江溶此生最后悔的便是,她自欺欺人了这么久,这个道理,直到何子曜被杀,她才彻彻底底恍悟。
江穆是何许人也,怎会容许自己手上的筹码,被一个不知名的落魄书生轻而易举的带走。
更何况何子曜无权无势,更无钱财,就算消失于这世间,也不会有几人发现。
若知晓与何子曜的最后一面,他甚至都留不到一具全尸,她绝不会与他在琼梨苑乐不思蜀,而会选择在与他袒露心迹的第一日,便随他离去。
他就算一无所有也不曾犹豫,坚信无论在何处,自己都能予她最好的生活,可她却懦弱地蜷缩于世俗界定的条条框框之中。
她明明知道父亲不可能允诺她与何子曜的婚事,却为何却不早早便做出一个抉择?
比起去怨恨江穆,她更应该恨的,是自己。
她依稀记得那日,春日迟迟,云中镇杏桃争艳,人们或携着妻儿出来赏花,或约了好友打马纵乐,只有她,逆着人流而过,往云中镇最偏僻的深山走去。
若不是心腹与她通风报信,她根本就不会知晓何子曜竟一人来了江家,且再也没有归去。
毕竟是江穆的女儿,江家的秘密她总是知晓一些。
比如那些私刑处置的人,若杀了,都会埋在那座深山中的哪些地方,做了特殊的标记,以防日后还有用处。
云中镇的春日来得晚,本是驱散了所有寒冬的冷意,可深山之中却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湿冷得让她觉得又回到了飘雪的冬日。
她一人行于深山之中,衣衫单薄,甚至于双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带。
或许她尚且存着一丝侥幸,宁愿何子曜是抛下了她,去更大的天地谋取一份差事,也不愿相信他会被自己平日里最亲近的人所杀。
可是这份祈愿终究是可笑的。
那一日,她亲手刨开了那一堆小小的土包,亲手将那些零碎的尸骨一块块凑到了一起,放入了自己的外袍之中。
她一点也不害怕,也感觉不到一丝悲伤,甚至于一滴眼泪也没流,动作麻木得近乎机械。
江溶不知道那日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也不知道心中尚存着什么,只记得她从琼梨苑之外的高墙狼狈爬上去的时候,又想起了昔日何子曜伏在树上对她笑的模样。
可她的此生挚爱,怕是永远都只能以那最不堪的姿态,在梨树之下陪着她了。
江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悲。
此生最糟糕的一件事大抵是,最后,她终是活成了她与何子曜都讨厌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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