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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公子轻轻叹口气,和她说:“待会我去百宝斋,给你再拎两坛桃花酿,比你手里的梅子酒香醇。”
项叶一听,开心了,摔碎的一坛不可惜,白捡的两坛醉白衣。
她一开心,就笑得微眯了眼睛,弯月水润润的,灯火匿瞳深。
白衣公子似也满意,静静看了一会,才叫项叶:“你往前走着,到风光楼背后的石碑边等我,我买完酒,再带你上去。”
项叶笑嘻嘻的:“飞上去吗?”
白衣公子说:“怕不怕?”
项叶笑着摇摇头,说:“我不会吐的。”
白衣公子三两上了树,风吹涨袍,一下走了,项叶看见,却不吃惊,慢慢地往前走。
她记得,简云楟以前和她说过,他们师兄弟常在山崖间赛跃,采果。
嗯,这样一想,也是半年未见了。
项叶到楼后的石碑没一会儿,白衣公子就出现了。
他带她飞上风光楼顶,项叶坐到瓦片上,便开始赶人:“谢谢,有缘再会。”
白衣公子哑然失笑:“不留我一起纵享美酒风光?”
项叶抬头看他说:“阁下性情洒脱,是我愿结交之友,可我已有婚配,这春水风光,不便共赏,劳阁下另寻个好去处。”
白衣公子抿嘴笑了,他目光放远,立在楼顶的边瓦上,飞走之前说:“你这个朋友,我也交了。后会有期。”
项叶见他走了,便往上挪了点,坐到坎上,双脚舒服地摊直。这时她并没想过,不会武功的自己要怎么下去。她静静地四处环顾,吹着风喝酒。
远山因远,黑沉沉的一连,偶见小角轻起,缀珠平川,又似滩浪,伏升自有智慧。桥下流水闹,非欢腾,云月戏。再看,云月竟如此顽皮,蹦跳不落地。才知,桥撞晚云戏水,可云慢三千步,月醉三万年,不过长街烛火、人影斑斓。
万家灯火上,虽是看客,却不寂寥,客在山中亦是色。长街又长桥,行人又行马,声涨风光。莫问可愿下街买灯游玩,我有好酒相伴;莫说高处不胜寒,热闹之繁杂,难道好担?
项叶想起了很久以前读过的一本杂文录,虽是写江南的,却很契合现在:
“江南有春水,有燕子栖枝唱,有灯笼烛火亮,有小舟轻轻荡,有花夜开放,有长街人声涨,有折扇才子相,有玉佩叮当响,有宝剑潇洒狂,江南好风光,有此女绕指柔肠。”
前头的一座虹桥突然慌乱起来,上下的行人都在大声呼喊。项叶眯着眼远望,看见桥下有两艘船快撞到一起,身子立马坐直了。
虹桥的桥面很宽,左边的人尚不知道发生何事,还在买卖商品、互相攀谈,有的人还在打手势砍价、挑担叫卖,有的人拎着灯笼,上举着、晃来晃去,有人坐在人抬的轿子里过桥,悠悠闲闲,还有人骑着马,往另一头上来,眼看两边就要相遇,即将堵路。桥的右边,又是趴着一排的人,够出头去,指着桥下大声叫喊。
流月看到这,心想:“这倒是出好戏。”
项叶目光紧盯着桥下的两艘船,只见桥上骑马的两人飞速从马上跳下,拍拍马,让其从来路返回,他们二人又挤到右边,一跃而下,到了船上,一人接过船夫手里的撑蒿,一人去帮船夫拉帆,好像大家正在一起喊口号使力,桥上的人终于听见了,停了手里的活,往两边挤,趴着看。
过了一会儿,左船船头撞上了右船的中间,两船站着的人都被大力晃了一下,波浪荡开一大摆,几个船夫倒在了船上。幸好,跳下马的那两人似是练过武,力气大,下盘稳,又召着没倒的船夫继续拉,最终,两边都把船拉停了,没再造成更多损害。
项叶看见两边船都稳着没动好一会儿了,心才放下来。她又靠瓦半瘫着,看着虹桥。骑马的两人飞上了桥,立在桥边。
其中身穿藏青色的人,抬起了头,项叶才看清,原来是他。
许是心愿被天窥听,许是风月多情,许是细尘碎发痒了眼睛,许是他警觉异于常人,反正,他偏了头,又抬眸,隔着一江的水,万步的路,杂涨的声,皓荡的天,望向了我。
那么远,我该是看不清的,却不知为何地觉得,他看见我的时候,眼睛变柔了。
人间有时是奇怪的人间,有多少人,纵然朝夕相处、费尽心思地迎合,距离却仍然遥远。时间一长,就总感觉疲惫。可偏偏又有那样的人,虽然相处很短、不甚了解,却无端地感到信任和舒心,简单的事情,和他一起,会更叮咚铃叮。像两条尾巴一样短的鱼,在海里顺着流游行,步调总是合一。
我想,简云楟,也许,是我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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