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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云楟回得短而沉“等。”
等到众将离去,月亮已经高到与人不亲近。
简云楟简易洗漱后,又唤人点起灯,独披外衣,摊开红叶,手指读信。
叶子拿过来并不容易,项叶拿包裹给人家带过来的时候,已经里里外外地包了好几层,却还是保不住,到他手里时,完整的不多。
他一手轻轻揉搓着那些干了的碎渣,一手指着没那么清楚的字一一分辨,幸好她书得工整,总归没那么难看。他边读边暖,时而展露笑颜。项叶给他寄的东西,和他寄回去的从来不同。
许是他一到边关,心绪就放开了许多的缘故,他寄回去的信,总是直接而热烈的,他不爱说自己打得多累多苦,也不会朝她卖惨撒娇,只是简简单单地告诉她,他想她,也想家。不是宫里灯火通明、万人伺候的殿,而是他在宫外自己的小府邸。不大,但他早撒好了秋英的种子,等着最后迎女主人进去。
而她给他送的信全不一样,她从来不说想他,也不问他战事如何。这大该和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他们总以为自己和项叶的信件来往频繁,定是多言战事,多言京城情形,多言家,言国。在别人眼中,他们从来都是并肩而行的战士,始终在为家国、事务孜孜一生。可很奇妙,他来打仗,问题虽多,却不像幼时,有那么好些难的,不得不与她言说。唯一拖累的就是思念,所以他也只讲思念。
而项叶亦然,她不再似从前那般问他许多,也不像他初上战场时,静静地为他奏曲,简短坚定地传达关心。她只是书一书每日她做了什么事情,叶子黄了的时候,鸟儿的声音促哑而难听。从夏天的冰西瓜写到深秋的葡萄酿,从小潭的脏土写到雨湖的澄净,上有嗓嘶哑的鸟,下有眼突白的鱼,东边李大娘的饼,西头摊棚的馄饨,黄衣裳的袖口炸线,兜帽新绣的叶子被白狗咬烂,伯伯的稻子堆在垄上,她悄悄顺走两条饱满的,天上的云忽地黑脸,她就写好了一首曲。
这些那么那么多的生活点滴,他看着红叶上她新读的小诗,居然一件件记的这么清。
她不说想念,不回表心意,不问他战况如何,不问他何时是归期,她甚至没问过一句你平安否,有受伤没有?
寄过来的东西像她的传记,日日挑着趣味,运着平淡,不远万里地传递。
简云楟开始也疑惑,为何她从来不问,也不好奇。后来,他从她的信里,读到了烟火人间,读到了山野万里,读到了酒巷人家,读到了夜月风华,有一天他突然就明白了,有些事情,本不必问,有些东西,本不必写。爱过一些时日,自然懂得和明白,不必循往常之节奏,且自讲自的过活,信和爱,“信”和“爱”,从来分不开。
小兔子修为不够,压根儿听不见简云楟心里头的话。
因为是简云楟,所以司命和流月一个也没办法。
两人一兽只看得见他在沉默地看信,而无法透过他的表皮,他呆滞的神情,窥见一份如此动人的情感和一颗如此珍贵的心灵。在这一点上,闻者谁不叹息。
小兔子只好窜着头看红叶上的字,用小术法把水波荡大,一字一字的念出来,声音糯糯的“今日念书、看一人写,生即消耗爱,乐死方休。深觉有理,喝二坛酒,吃两碟肉,逗万家狗,陶陶醉也。”
司命揉揉小兔子的耳朵,如今又是挨着流月坐,她说“你想不想喝酒?”
流月一把打掉她的手,冷冷地说“敢喂它酒,我就把你百宝袋里的椅子全烧了。”
司命气得很,朝他大“哼”一声,又坐远了,说“我和你怎么这么不对盘,这是幽默,幽默你懂不懂?哎,这项叶和简云楟怎的就如此对盘,什么都能接上,怎么也都调的过来,不气也不恼的。人定胜天这句话,我可算是见识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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