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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温世礼就是温世礼。
冷漠,无情,永远利益至上。
他永远也不会改变。
‘想必你已经见过周梦楠了。不瞒你说,现在我们公司和周梦楠名下的产业有十分高额的业务往来,周梦楠和我签了协议,只要她拿到显兴集团的控股权,她就……’
就怎么样,温笙没有听下去。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有和温世礼一样的薄凉与冷漠。
‘爸爸,在你的世界里,真的只有利益关系,没有亲情和爱情吗?’
温世礼不说话。
他看温笙的表情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在大人面前说胡话的小朋友,眼神透露着宽容和怜悯。
温笙知道他在想什么,左右不过是觉得她幼稚,这世上虚无缥缈的感情太多了,而那些是抓不牢的,只有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才是真实。
温世礼对真实的定义和温笙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不想再继续跟他说下去,于是干脆转身离开。
踏出房门之前,温笙又突然停下来。
她回头去,平静地望着温世礼。
‘不管您和周梦楠达成了什么协议,我都希望您不要参与到周家目前的局面里。’
‘父亲,我现在还称您为父亲。别让我恨您。’
沈斯全程在一旁听着父女俩的对话,到温笙出门,他才对温世礼道要去送她。
一上车,温笙就靠在车窗上睡了过去。
沈斯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疲惫的侧脸,是有些不忍的。
这些天的事情,他全都看在眼里。
周家不是简单普通的家庭,他们背后牵扯的太多太杂,远不是温笙这样一个才二十四岁的小姑娘能够承受的。
和周驭在一起,她已经背负了太多。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车子不过才驶出酒店前边的路口。
温笙一开始并不打算接,但看见来电显示是徐川,还是接了。
那头背景音安静,徐川压低的声音,急切的语调立刻让温笙想到了周驭。
“温笙!你在哪?!”
“你快过来吧,周驭要死了!”
-
沈斯知道周驭的公寓在哪,一路飞车,很快到了。
他和温笙一起上楼,门一打开,屋子里的酒气扑面而来。
温笙忍不住蹙眉。
进了屋,徐川和杜医生正在沙发上坐着交谈些什么,见她来了,徐川像是见到了救世主,眼睛顿时亮了。
“温笙!你总算是来了!”
温笙记挂周驭,一见到杜医生也在这里,心下不由地沉了下去。
杜医生按照之前徐川交代的,将病情如实告知,并且适当地添加了一些在这么放任他下去会导致的不良后果,尤其着重说了“生命流逝”这四个字。
温笙晓得周驭伤得轻重,但听见杜医生这样说了以后,脸色还是不由地变得苍白。
徐川让她先去屋里看看周驭。
周驭还在睡着,温笙很轻地推开门,房间里浓重的烟味有些呛人,
温笙走到床边。
床上的男人双眼紧闭,呼吸很轻,很缓。
厚重的藏蓝色被子压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像是陷在了里面。
温笙一时无法分辨他是不是还有呼吸。
房间里很乱,地上、床上、床头柜上,像是被什么台风扫过,破碎的杯子、揉皱的烟盒,全都写着混乱。
床头柜上那些塑料瓶子,温笙扫过一眼,然后顿住。
那里面曾经装着什么,那天晚上,周驭给她看了。
镇定的,缓解头痛的,抗抑郁的,还有维生素。
除了维生素的字样温笙是认识的,其他陌生的药品名字蹦进温笙脑海里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那些字原本是长得什么样子的。
周驭说他病了。
曾经很严重。
双相障碍。
好陌生的名词。
躁郁症似乎更好理解。
他躁狂,抑郁,不知道哪一天,哪一个时段,哪一件事情,就会让周驭陷入陌生的汹涌情绪之中。
在那样的情绪漩涡里,他会想要破坏一切,包括他自己。
所以六年前,他像一只怪物一样坐在那个人身上,身后血色的月亮如同魔王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人间每一处他想要的恶念。
所以一个月前,车祸。
周烨知道他生了这样的病,所以在车上故意提起他的生母,说曾经听闻过她的死状,据说不是落进海里,而是砸在礁石上。
面目全非。
周驭于是陷入了狂暴。
油门像是不要命地踩,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狠狠地反扣在周烨的喉管上。
他发怒的姿态和温笙记忆中的并无两样。
浓重的雾气在他眼中萦绕。理智,思维,这世间所有一切都已经不在他眼中。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
温笙看过那段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后,心脏像是沉入了无底地深海。
严寒刺骨。
痛彻心扉。
她深深地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周驭的问题,他也不想这样,但偏偏就是有人要逼得他走上那样一条路。
周显兴告诉他,三年前,他将周驭带回m城,原是打算让他认祖归宗,但周驭不稳定的情绪就像一颗□□,随时都有可能引爆。
前有他的母亲被媒体大肆渲染报道,导致显兴集团的股价动荡,后有周梦楠虎视眈眈盯着他身后偌大的家业。
他那时年老体衰,经不起再一次更大的动荡,所以他不能让外人在那个时候看见一个还不完美的周驭。
‘我不能再让显兴集团遭受任何风浪,不能留给周梦楠任何一丝机会,不能让外人说,显赫的周家,出了一个疯子。’
温笙不懂,‘所以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儿子变成那样?你明知他不能再受刺激,你还要将所有一切都告诉他,刺激他心里的仇恨成长?你怎么配做一个父亲?’
周家每一个人变成如今的模样,罪魁祸首都是周显兴。
是他利欲熏心,是他贪图美貌,是他想要抛弃发妻。
明明最应该受到惩罚的人是他。
但周显兴却仍然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
周驭没有醉,他的迷离和无法动弹的是因为药物。
他听见了徐川的声音,听他跟安全说要打电话给温笙。
他都听见了。
当房门被推开,轻缓得仿佛没有声音的脚步出现在房间里,身体里最后那一丝酒意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眼皮很重,他费了很大的力量才勉强撑开一丝缝隙。
光线漏了进来。
不同于之前的刺眼,淡淡的光将眼前的人渡上一层柔软的光晕。
温笙温柔地将他注视,周驭感觉到她的手在他脸上轻轻地抚触。
她好像在哭。
“周驭,周驭。”
她叫他的名字。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颓丧的脸,温笙心如刀绞。
所有一切,最无辜的人就是周驭。
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被迫戴上了枷锁。
沉重地锁链拖着他的颈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陌生的自己。
他有什么错呢?
眼泪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温笙唇角尝到的苦涩和周驭尝到的是同样的。
柔软的唇瓣让周驭不禁想要伸手将她按在怀里。
但他却感觉到温笙正在离开他的身边。
周驭想要睁开眼睛,抓住眼前这个人,但所有一切行动都仿佛被困在了这具躯壳里。
他动不了。
如同从前多次的梦魇一样。
梦里,她也是这么温柔地抚慰他,叫他的名字。
但梦醒之后,却什么都不存在了。
这次,大约也只是一个梦罢。
一个咸涩的,被雾水笼罩的幻梦。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小周,我哭死了,妈妈对不起你(?_?)
别走开还有一章~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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