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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渍顺着掌心滴落。

黄褐色的茶水沾湿了脚下地毯,那杯茶倾倒在他手里。

他静了那么几息,缓缓扶正茶杯,看向她。

向求欢与他离得极近,脸就凑在他边上,君长宁静静看她,缓慢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向求欢侧了侧头,饶有兴致道:“如果不是喜欢我,那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可没听说过河山王待人温和到这地步。”

她目光直视他,一字一句似有深意:“王爷还会允许别人给你染指甲?”

她可不是那种单纯善良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小姑娘,有些事一眼便能看出来,而他反常的地方实在不少。

君长宁扶正茶杯之后便收回了手掌。

他移开看向求欢的目光,淡淡道:“你和我身边人亲近,我便也对你亲近了几分,有什么不对吗?”

他似乎与之前没什么两样,连语调都没有丝毫波动,向求欢定定看了他许久,终于回过头去坐回了原处。

她蹲在椅子上嘟囔道:“没趣。”

君长宁真的是个很没趣的人啊。

而君长宁却什么也没再说,他静静坐在那里,连茶也不喝了,只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手掌收进了袖子里,整个人就似一尊沉默雕塑。

向求欢嘟囔完之后又看他这个样子,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兴趣,她有些不耐道:“行吧,大贡的事我知道了,那王爷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君长宁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眼眸幽深,情绪内敛,可向求欢关注自己未染好的指甲去了,并未看到他的目光。

他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起身,抚平衣间褶皱,君长宁沉静道:“我先回去了。”

他脚步沉稳离开,只是忘记了手上还包着五个圆滚滚的包。

他离开之后向求欢才看了一眼,她啧啧叹道:“死要面子活受罪,原来反派也没比大老板好到哪里去嘛。”

不对,在有些方面来说还是赫连城更好,起码大老板都知道谈恋爱要主动争取,坐吃等死怎么行呢?

不过这样也好。

向求欢摇了摇头,也走出了包间。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听起来也不算那么悲剧了,大概河山王和大老板不一样,他真是个事业脑吧。

她很快放下了想法和心思,开始思考后面的事情。

钟神秀要出来了。

毕竟这个马甲如今是整个关系的中央,不仅是天命之子的好兄弟,还和向求欢扯上了关系,为了完成系统坑爹的副本任务,这次不去找大老板,她得想个办法让他和向求欢联系在一起。

但关键是他们无法同时出现,所以怎么设计好剧情就是重中之重了。

向求欢思考了好几天,终于想到了一个稳妥的办法。

或者说刺激的办法。

当天晚上,帝都城里发生了一件足以震动半个帝都的大事——夜栖阁的头牌花魁向求欢失踪了。

她在人声鼎沸、防护也算严密的夜栖阁失踪了。

侍女去敲门的时候发现她不在房间,她壮着胆子推门进去,便发现向求欢人并不在房间内,房间内其他地方都很整齐,唯独桌上的花瓶倾倒,水渍溅落,然后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

这可不得了,这位花魁如今在帝都里可是拥有好些个尊贵的追求者,帝都三尊大神全和她有关系,她这一下子失踪,硬是把整个帝都城都带动起来。

皇帝深居内宫,这事儿发生在夜晚,倒是没人敢去打扰他休息,不过夜栖阁很快着人去给摄政王府和河山王府都送了消息,请他们帮忙查探。

向求欢只是个弱女子,并不会武,她自己亦不可能从夜栖阁无声无息消失,而且按照桌上花瓶倾倒的模样来看,最大的可能便是有人将她掳走了。

贼人竟然大胆到在帝都里行这等横事,据传闻,两位王爷都震怒不已。

赫连城当即就令防司府彻查全城,定要找到向求欢,君长宁则直接让护城军在城中搜查。

但留下的痕迹实在太少。

直到天蒙蒙亮也没能找到向求欢究竟在哪儿。

赫连城大约是装出来的,可君长宁却是真凝着眉,不仅亲自到夜栖阁查探了一番,还顺着那打开的窗户看了一遍,游了几圈。

这贼人定是个轻功高强的,才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带走向求欢。

眼看天色渐亮,君长宁皱着眉头吩咐身边的小厮:“去递个折子,便说我今日不舒服,请假一日,不上朝了。”

他的小厮忙躬身离去。

而同时与他查探的赫连城则隐晦勾了勾唇角,也装出阴沉模样,要属下去告假。

他亦不知道向求欢去了哪里,但那个女人不是个简单的货色,赫连城觉得这事恐怕是她自导自演的。

不过无论两位王爷心底想的是什么,这种想法都在黎明破晓时得到了解答。

或者说不是解答,而是一份天大的‘惊喜’。

向求欢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显得很开心。

她把玩着一枚通体雪白的玉佩,优哉游哉从街角走来,发髻微微有些凌乱,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损伤,甚至显得很快乐的样子。

赫连城第一眼看到了她。

随后君长宁也看到了。

两人同时快步朝她走去。

直至走近了,赫连城才笑着道:“向姑娘,你没事就好,本王可是好好担心了一······”

后面的话停在了喉咙口。

赫连城脸色僵了一瞬,他声音微冷了些。

“你手上的玉佩是哪儿来的?”

这玉佩,是他钟兄的贴身之物。

向求欢毫不在意看了他一眼,继续把玩这这枚玉佩,她笑盈盈道:“王爷说这个啊,这是我的救命恩人送我的。”

“救命恩人?”

赫连城脸色微沉,满脸写着‘不相信’。

要说钟神秀救了向求欢,他不意外,毕竟他钟兄内心其实是个善良的人,但要说钟兄把贴身的东西送给向求欢,他是不怎么信的。

“对啊。”

向求欢笑着点头,一点事故之后的惊慌恐惧都没有,她眉梢眼角甚至多了几丝愉悦。

“王爷是认出了这坠子吧?你觉得不是他送的,那我怎么得到的?难不成还能抢?”

自然不会是抢的。

这天下能抢钟神秀东西的人还没几个。

可赫连城实在不敢相信,钟兄会把贴身的东西送给向求欢。

他和向求欢正说话之间,君长宁也打量了那玉佩几眼,他面色也不怎么好,且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救了你?”

向求欢轻瞥他一眼,笑着扬了扬下巴道:“昨晚我差点就死了,也不知道是帝都中哪个嫉妒我的女人,竟然找了杀手来杀我,还将我掳出了夜栖阁,大约是想杀人抛尸吧,还好遇到了钟公子,行走于月夜的神仙哥哥。”

最后一句她实在有些打趣。

但君长宁笑不出来。

赫连城也笑不出来。

赫连城不愿钟神秀对向求欢这个女人有什么想法或者兴趣,因为这个女人太聪明,也太绝情,她不适合钟神秀那等赤子之心的人,而君长宁也不愿向求欢和钟神秀有什么瓜葛,那个男人太冷漠,太在乎赫连城,不会是什么良人。

收起心中的不悦,赫连城凝眉道:“钟兄为人赤子之心,确实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他怎么会把贴身之物送给你?”

旁边君长宁一听这玉佩还是贴身之物,眼眸中的幽暗更深了。

向求欢却没什么在意道:“我也送了钟公子我的贴身之物啊。”

她抬起手,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向求欢盈盈道:“瞧,我把我求的转运宝石手链送他了。”

赫连城不太清楚什么转运宝石收敛,君长宁却第一时间就发现她手腕上少了什么东西。

正是她之前说过的,觉得衬她而没有再换下来的红宝石手链。

她把这东西送给钟神秀了。

“钟兄怎么会收你的东西?”

“你怎能送他贴身之物?”

赫连城和君长宁同时问了出来。

向求欢看了他们一眼,勾唇道:“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赫连城看都没看君长宁,率先道:“钟兄不可能收你的东西,他不是那等人。”

他的语调越发冷漠起来。

他钟兄连男女之情都未必懂,会和一个陌生女人交换信物?

“为什么不会收?”

向求欢见他一直质问,她的语气也有些冷淡了。

“我们在月夜下相遇,他救了我,我们聊了许久,发现兴趣相投,便互赠了一件信物,我和他都不是贵族之人,彼此之间洒脱些,何来那么多规矩?”

又不是贵族小姐送了男人东西就败坏了名声,要么就是私定终身。

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好不好?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该将自己的贴身之物送予外男,万一那人是欺世盗名之辈,于你名声有损。”

君长宁看着她空荡荡的手腕,第一次语调严肃。

但不等向求欢反驳他,旁边赫连城已冷声道:“你说谁是欺世盗名之辈?君长宁,你说话最好小心些。”

他决不允许有人诋毁钟兄的名声,况且在他看来,他钟兄乃是漂泊的天边雪,云间月,岂是区区一个花魁能配得上的?便是那些才貌身份都极为出众的女子,他亦觉得有些勉强,难以配他钟兄。

“本王哪里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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