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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其实等不到生火烤衣裳,两人仅是在外洗净将要用的餐具和一些蔬果食材,身上的水汽就晒得一干二净,只在原有的湿痕处留下些许抹不平的褶皱。

随后进了厨房,掌勺自然是如愿,玄明乖乖地坐在灶台后看火。为求稳妥,如愿决定做个焖饭了事,所需的食材放进锅里,盖上锅盖,指挥灶后的玄明:“加火。等焖熟就可以吃了。”

玄明应声,迟疑着挑选干柴放入灶膛。如愿在锅前隐约听见男人疑惑的鼻音和柴火燃烧的哔啵声,但那点声音在某个瞬间没了,紧跟着的是略显焦灼的木柴碰撞、衣料摩挲和压抑的咳嗽声,仿佛在灶后进行一场令人手足无措的对战。

她莫名其妙,绕到灶后一看,道长侧身坐在板凳上,蹙眉盯着黑漆漆的灶膛,手则慌乱地点过木柴仿佛无处安放。而灶膛里的火已经熄了,只剩下偶尔溅起的两个火星,一股股的黑烟从灶膛里冒出来,呛得吸几口气就想咳嗽。

“……你把火压没了!”如愿一急,连忙挨到玄明身边坐下,左袖捂住口鼻,右手迅速抓起火钳,利索地夹出过于粗重的几根木柴,又换成闲置的蒲扇往里扇风。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总算是把只残留在底部木柴末端的那点暖橘色救起来,烟尘渐渐散去,灶膛里的火灼灼燃烧。

如愿再往里一根根加柴,判断着火势选择合适的位置,顺便和玄明解释:“加火得慢慢来,不能直接把柴全部放进去的。你刚才放得太多,原来的火不够大,柴越多越难烧,还会堵住风,就真的烧不起来了。”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玄明喃喃,“我竟是把这道理忘了。”

如愿从他的话里听出些微妙的伤感,放下火钳,扭头想逗他两句,看见道长漂亮的侧影,逗趣的话却梗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一个字。

玄明看着灶膛里熊熊的火,暖橘色的火光烫出脸部轮廓,再映进他黑沉沉的眼中。火在灶膛中燃烧,也在他脸上瞳中燃烧,分明是暖融融的人间烟火,他脸上尚且黏着黑烟熏出的灶灰,他却像不在尘世,落寞得仿佛周身只见细雪。

他看向如愿,旋即垂落眼帘:“抱歉。”

如愿咽了口唾沫:“为什么道歉?”

“我什么都做不好,由来如此,”玄明的声音渐低下去,“平白拖累……”

“我不会背《南华经》。”如愿打断他。

玄明一怔。

如愿接着说:“你会因为这个,觉得我不配当你的朋友,或者拖累你吗?”

“当然不!不过是……”

“那我也不会。”如愿再次打断他,“烧火和《南华经》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后来才学的吗?我可没听说过有谁举着火钳出生,或者一落地就会背经书的。不会就学,学不会就不学,有什么要紧?”

“我……”玄明仍有些低落,再多的话却说不出口,定定地注视那双近在咫尺的澄澈眼睛,嘴唇张开一线,又抿回去。

“要是因为你没学过灶头的事,第一次烧火烧得不好,我就嫌弃你,那我成什么了?还走什么江湖,早让人砍死了。”如愿轻哼一声,抽出掖在袖中的帕子,“过来。”

玄明依言低头。

柔软的帕子按在了他脸上,隔着丝帕柔滑的触感,则是女孩的指尖,灵巧地借着抚触擦去他脸上沾到的灶灰,再度显露出瓷白的肌肤。如愿擦得相当认真,稍仰着头,浓长的睫毛扑扇,瞳中只有那片任她擦揉的肌肤,指腹压着丝帕,指节偶尔撩过垂落蜿蜒的发丝。

两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彼此眼中满满倒映出对方,几乎是呼吸相闻,每次向外呼气都能落到对方脸上,吹得睫毛末端震颤。

……好近。

……也好香。

不只是木柴燃烧的焦香或是从锅盖边缘逃出的那些食材鲜香,女孩身上的香气同样缠绕在鼻尖,甚至更为明显。她的帕子是香的,轻轻软软的一角垂落,若有若无地撩过鼻头;她的手也是香的,指尖隔着丝帕点触,在他脸上勾勒出道道纠缠不清的痒。

呼吸蓦地急促起来,玄明立时紧闭双眼,微蹙眉头,快速震动的睫毛诚实地泄露出他起伏不定的心潮。

然而如愿浑然不觉,收了帕子,笑话他:“眼睛上没沾着,不给你擦。你怎么这么呆,连哪儿脏了都分不清。”她抽身,“我去看看锅,应该可以吃了。”

玄明胡乱接话:“……不用再焖一会儿吗?”

“再焖就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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