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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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来连天雨,一城水云茫。
夏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下了三四天,几乎没有片刻停歇。所幸雨水冲洗去暑热,风清气凉,叫人欢喜漫漫长夏终于能有几日舒坦好过。
“哐啷”一声,风扑开木窗。书案前,薛宝钗抬眼,循声望去,不等丫鬟过来关窗,轻轻搁下手中笔,在纸上加了一只镇纸压好。缓步过去,一手扶着窗边刚要合上,视线却被雨中颤颤巍巍的蔷薇轻而易举捉去。往日回忆就像这扇被无端风扑开的窗子一样蓦地打开。
“姑娘为何吟诵我的《梁父吟》?”
“庞士元曾说,我等不以俗礼待姑娘,姑娘也莫以俗礼自待。”
她和诸葛亮在刘表家的后花园遇见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天。甚至那日雨中的蔷薇香与今日的花香,别无二致。
风气吹动几滴雨点落在手背上,宝钗静静看着,她搬去隆中后与他在水边重逢,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将他二人赶回小宅。
更休论今年入夏时云梦泽上的烟雨迷雾……
她尚且沉浸在一片弥漫烟雨的湿漉漉的记忆中,连房门口罗裙翩跹、踱来两双玲珑的红鞋都没发觉。
半月来,薛家与诸葛家几番来往,薛家请了水镜先生司马徽议亲,诸葛家请的则是襄阳庞统的叔父庞德公做媒。两家草帖细帖俱以交换过,特请水镜先生看日子,说来也巧,恰逢这年七月七日诸事皆宜,便定在这日成亲。
薛宝钗出闺自是薛家上下头等大事。薛姨妈整日忙碌,亲力亲为,生怕有一样考虑不周到。薛蝌办事可靠,不知在襄阳城和隆中来往跑了多少趟。因他生得俊秀谦和、风度不俗,一来二去,隆中乡亲都有耳闻。田间劳作的村民一见陌上高头大马驮着薛家二公子而来,都高声打趣“诸葛家的小舅爷来了!”回回逗得薛蝌哭笑不得。
就连日日在外寻欢作乐的薛蟠,被薛姨妈嘱咐了置办妹妹嫁妆的事后,十日中也有六日在家。夏金桂见着阖家围着小姑子转本来不喜,好在薛蟠呆在家的时辰多了,脸色反倒比平时好看些。夫妻俩也笑容多过吵嘴。
日子渐近,事情办得差不多,连日阴雨下得人懒散。香菱受薛姨妈嘱托,取来裁缝按约送上门的嫁衣回宝钗房中。在拐角处碰上折花回来的莺儿,两人并肩进屋,在门口瞧见房内天光昏暗,寂静空落,薛宝钗侧身立在窗前,一行雅丽的影子,对着一院雨景若有所思。
香菱和莺儿在门口驻足,心照不宣瞧瞧手里捧着的嫁衣,会心笑笑,一道进去。香菱被这儿女情态感动,眼里含笑看个不住,转身进内室安置衣裳。莺儿快步过去。
“姑娘,雨气凉,小心受寒。”
宝钗恍然收神,袅袅回身,清风扶柳似的缓步到桌案前,笑得格外端庄,“进来也不说一声。”
莺儿不多分辨,嘴边娇娇挂着笑,垂头噘嘴,自去合窗,“姑娘说的是。”
宝钗甫坐下,拿开墨石镇纸,听出她这话里的意味,抬头扫她一眼。不等开口,门口凉风吹进一阵幽幽香风,望去,邢岫烟一袭丁香紫罗衣,笑着进来,“什么是与不是?”
邢岫烟走到桌前,一行扇风一行细读宝钗纸上的诗,“梁父吟……”
邢岫烟口中念念有词,读至一半就已觉出此作古朴严谨,看声气当是出自男人之笔。宝钗似无所谓,从容提笔接上断处,一口气行云流水把这首诗写完。
“谁能为此谋?”邢岫烟随着她的笔墨,字字念完,“国相齐晏子。”
读罢,邢岫烟竟倒抽一口凉气。诗中叙述的是,齐国名相晏子施毒计,借二桃除去公孙接、田开疆和古冶子。用辞古朴,笔力却冷峻辛辣。
邢岫烟皱眉感慨,“此诗以墓开头,发哀伤之语。”
宝钗沉默,邢岫烟站在她身边低头望去,片刻,宝钗抬眼,两人视线对到一处。宝钗浅笑,看墨汁已干,拈起纸张,起身和岫烟并肩朝内室走去。
“初读的确哀伤。但细读几番后,却另有体悟。”
邢岫烟思索她这话,怔怔重读此诗。宝钗解释道,“不过是我一人感悟。这诗看似直白叙事,既无抒情,也不发议论,实则别有深意,皮里阳秋。【1】”
邢岫烟听得入神,两人起了兴致,在小桌边坐下,岫烟忙道:“愿闻其详。”
“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三人,‘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当为国之重臣。为士行道,却终不可避免被谗言构陷,遭暗计谋害。士人,何以安身立命?何以修身治国?”
邢岫烟细细品味,暗暗点头,宝钗敛容,轻声笑道,“虽说这些本不是我们该议论的……”
邢岫烟这才意识过来,她秉性淡泊,无所谓能谈与否,温笑,“我与姐姐闺中闲谈,无旁人知晓。
宝钗欣然,不再多说,只静静展开纸张,眼神奕奕看着诗。邢岫烟才意识到,感叹自己后知后觉。这般笔力和见识,再看着宝钗的态度,这诗当是诸葛亮所写。
薛宝钗眼中意味不明,突然说道:“可若为相,晏子的手段也无可厚非。”
邢岫烟微微一惊,望向宝钗。宝钗微笑着将纸卷起,收回盒中。转身就见面前犹如丹霞飞泻、流光漫天,架子上挂好了嫁衣,香菱在旁细心整理。
“好精致的手艺!”邢岫烟着实被惊艳,眼睛在宝钗和嫁衣之间来回瞟瞟,好像眼前已经浮现出模样来,上去挽着宝钗就要去试,“姐姐快试试!”
薛宝钗按住她的手,眼里藏春,假意肃然说道:“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来闹我了……”
两人说笑之际,一阵清脆的雨点噼啪声,邢岫烟房里的丫鬟撑着伞火急火燎跑来,“奶奶,太太请您去大爷院里一趟。”
闻言,屋里两人登时停下玩闹,面面相觑,邢岫烟顾忌宝钗不好发问,应了声,匆匆告辞。
薛宝钗看情势不对,看看香菱,香菱也是茫然摇头不知。只能叫来莺儿出去打探。外间雨势渐大,噼啪作响,打在人心上焦虑不安。
出去不多时,莺儿便急忙跑回,纱裙下摆都湿了一圈。莺儿随手在廊下拧干,急急进屋。薛宝钗等候许久,问:“哥哥院里出什么事?”
莺儿不知是淋了雨冻的还是吓的,脸色苍白,支吾答:“大奶奶生气,在院子里打骂下人。”
薛宝钗听罢就犯疑,忖度莺儿这丫头想来利落,这般支吾定是受过嘱咐。便由此推测薛蟠院里怕是出了大事。多半是母亲叮嘱过莺儿叫她不许将实情告诉自己。由此可见,事态紧急。
事情与她无干,依着嫂子的烈火脾气,她过去也是白受一顿酸话。故而虽心知肚明,却不忙着理会,只吩咐莺儿,“叫个牢靠的婆子过去看着,假如不好了,还是来告诉我。”
宝钗下意识瞥一眼香菱,果见香菱缩在角落的衣架旁不言语,背对着埋头打理那件已经理好的衣裳。
“香菱,你在屋里就好。与你不相干的。”宝钗安慰道。
“哎。”香菱怯生生点点头,面上却如窗外阴霾天,愁云难散。
这桩公案却要从这连日的阴雨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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