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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岳实在是好说话——这是我那天的感慨。

家主萧子岳离去之后,阿遥从墙后出来,笑我道:“你怎么不说你想要当萧家家主?”

我气得要捶他:“你会说,怎么不自己来说?”

“你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应付不来,”阿遥道,“走,回去了。”

他难得承认我的作用。在这里境中人生地不熟,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去赴这个约。回到荒芜的西苑,竹栩儿已经清醒过来,正望着空白的墙面发呆。

见我们进来,她总算有了反应,张了张嘴,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我心头一酸,上前握住她的手:“竹姊姊。”

这个称呼,总算让她有了些生动的神色。我进一步问她:“如果能带走铃铃,你愿不愿意走?”

萧姊姊看着我,眸中惊疑不定。我放缓了语气,道:“我们已经与萧氏说好,如果你想走,今夜就可以带走铃铃。只是,我们也需要你和我们一起,帮一点忙。”

桐柏山的妖物已经被萧帷山除尽,可这似乎无济于事——在最开始的推测中,扰乱这个里境的,就是桐柏山以外的异常。要弄清这些,萧姊姊依旧是最合适的助力。

更何况,让她远离萧氏是我的私心。听见“帮忙”二字,她略略沉思之后,垂下眼睛,随之点了点头。

这便算是说好了。我也松了口气,说实话,我最怕她还舍不得那个萧帷山。转眼已是子时,阿遥看出我犯了困,叫我随他去探探东苑的情况。并肩走出萧姊姊的房门,我左转跨出两步,却被他一手拽住了后领。

“往哪儿走?”阿遥凶我,“这边。”

的确是我犯了迷糊,险些撞上墙。可他拽得我难受,我挣扎着想掰开他的手,不留心掐了他一爪子。

只听阿遥“咝”的一声,吃痛,将手缩了回去。被掐了一把而已,能痛到哪里去,让他连面子都不顾了?我回想起初来里境,他疼得虚脱的模样,好奇起来:“你怕痛?还是哪里受伤了?”

阿遥十分不友善:“让竹栩儿把你爪子剪了。”

我也不客气,扑过去想再掐他一把。阿遥忙着闪避,被我抓在手背上,疼得嘴角抽搐:“野丫头!”

“我叫兰子训,”我再次强调,“我有名字。”

“兰子训,”阿遥说,“你最好不要让我放弃与你合作。”

他说得好听,可天知道,他能站在这儿都是多亏耗费着我的力气。夜深了,萧府长廊的灯笼都已经熄灭,黑暗之中,我比以往更加真实地感到寒冷。

每年冬天,我的手指都会生冻疮,又红又肿,不知今年会如何。我忽然察觉到,我已经不太常想起在爹娘身边时的事。

但我可能真的就快死了。萧帷山所在的西苑也是一片寂静,隐约可以看见他窗后微弱的烛光。这光实在是太弱了,令人无法判断他是醒着,还是已经睡着。

不知道萧子岳,是不是已经与萧帷山交涉。我扒窗户扒了半天,并没能看出个所以然,偷闲小声问阿遥道:“如果能出去,你说,师父会同意让我回家看看吗?”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我觉得没趣,后退了几步,“当哐”一声却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阿遥将它捡起来,靠近西苑的光源一看,竟是一把弯刀。

我认出,这就是萧姊姊的弯刀。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返回西苑,顺便将弯刀也交还给萧姊姊。她什么东西都没收拾,一身鹅黄罗裙,弯刀失而复得,却惘然若失。

已到了丑时了,东苑却依旧空空荡荡,不见萧子岳,更不见铃铃。阿遥皱着眉心,小声道:“萧帷山似乎不在房中。”

我领着萧姊姊,小心翼翼将窗户顶开一条缝。昏暗的烛火下,是女婴酣睡的容颜,除此之外,床铺空空荡荡。

看来萧子岳是将萧帷山支走了。在心里感谢了他一句,萧姊姊已经急不可耐地推门进去,转眼已经小心翼翼,满怀疼爱地将铃铃抱了起来。

她的动作既轻且柔,甚至没有将女婴从睡梦中唤醒。我松了口气,却只觉得,阿遥握住我手腕的手骤然紧了紧——

“栩儿,你这是要去哪儿?”

陌生的嗓音。我猛然抬头,男子就在两三步之外,倚着门框,月光照亮他的脸。

是萧帷山。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萧子岳骗了我。

他非但从未准备让我们带走铃铃,还通知了萧帷山,让他在这里守株待兔。

一惊之下,萧姊姊险些将铃铃摔下。女婴的啼哭乍然划破夜空,尖锐得好似刀刃。萧姊姊抱着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嘴唇苍白,却依旧吐不出一个字。萧帷山嘲讽地看着她,一步一步逼近:“怎么不说话?你走是好事,可我劝你,别打铃铃的主意。”

萧姊姊哪里是不说话,可萧帷山从头开始,就没想关心她哪怕一点。在他的逼近下,萧姊姊不断后退,我心急如焚,手腕却被爻溪握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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