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葡萄味的帝王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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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梁都被逗笑了，直说：“唐兄好生风趣。”</p>

皇帝还不知他对外人有如此谈笑自如的时候，相比起面对自己时的一板一眼，简直天差地别。</p>

尽管清楚这是二人身份所致，但皇帝心里难免有些吃味，摇扇子的动作重了些，暗自瞥了那唐胖子一眼，心道：丑人多做怪。</p>

唐清丰后背一僵，左右回头看了一眼，“怎么突然吹来一股寒风？”</p>

紧接着他就没功夫探究这一股歪风的由来了，因为不远处靠窗的那张桌子忽然热闹起来。</p>

唐清丰兴奋地在一旁为他们解说：“贾兄，华兄，你们瞧这个来找麻烦的就是原先坐在那位子上的人，斗文输给鹿一鸣给他让了位置。嗨，他带来的那个可是新科夺魁的热门人选，叫做赵初阳，名头可不比鹿一鸣小，这下有看头了！”</p>

与盛气凌人的鹿一鸣截然相反，赵初阳显然是个先礼后兵的斯文人。</p>

只见他彬彬有礼地作揖道：“鹿贤弟息怒，之前你既斗文赢得了这位置，你坐在这里自然合情合理。愚兄观此楼也觉得只有这个位置方是风水宝地，也想来沾一沾文曲之气，是故前来与鹿贤弟斗文。若是侥幸赢了，便在此地小坐片刻，若是输了，那便也只能抱憾离开了。”</p>

鹿一鸣张口便想说自己现在可没兴致和谁斗文，可此前他怎么为难赵初阳同伴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不应战，一来平白落了下乘，二来倒叫别人以为他鹿一鸣怕了赵初阳。</p>

如此计较一番，鹿一鸣昂着脑袋说：“你想同我斗什么？是诗词，对子还是文章，尽管说来。”</p>

其他人听着这口气纷纷摇头，赵初阳不以为意，反而包容似得一笑，说：“素来听闻鹿贤弟极擅长对对子，愚兄这里有一上阙，还请贤弟品鉴。”</p>

赵初阳道出上联：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p>

在鹿一鸣和其他人纷纷想着下阙的时候，苟梁低笑一声，对皇帝说道：“这位赵举人和我大师兄定很投缘。”</p>

原主的大师兄是现任秦州州牧，出了名的老狐狸。</p>

皇帝状似没听清，凑在他耳边轻声道：“爱卿说什么？”</p>

温热的气息触过耳朵，苟梁的脸一下子红了，“陛、陛——”</p>

他一时忘记控制音量，惹得正在静思的学子们纷纷看过来。赵初阳微微一笑，对他行了一礼道：“这位兄台，可是已有高见？”</p>

苟梁趁机站了起来，离了皇帝呼吸的范围，略慌张地对赵初阳回了一礼，道：“在下打扰了两位的雅兴，十分抱歉。”</p>

“不碍事，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听得兄台的下阙？”</p>

赵初阳仿佛坚信苟梁已得了佳对似得，那斯文有礼的笑容可以看得出他对苟梁不合时宜的出声有些不满，这才将苟梁捧到了风尖浪口上。</p>

皇帝瞥了赵初阳一眼，随即落在苟梁脸上。</p>

苟梁对于赵初阳的为难只做不知，脸上被皇帝惹出的红晕在应对间已经消退，他淡淡一笑道：“献丑了。”</p>

他的下联是：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p>

“好对子！”</p>

赵初阳眼睛一亮，对苟梁行了一礼，权作刚才无礼的道歉。</p>

苟梁又回一礼，表示自己并不在意。</p>

在场大概只有鹿一鸣没有感觉出这几句话中含沙射影的意味，用折扇一敲掌声说：“我想到了！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p>

他有几分急智，但也知道自己所对的意境比苟梁的差了几分，不由瞪了抢了自己风头的苟梁一眼，随后看向赵初阳道：“你到底是要和我斗文，还是和他人斗文？若是想坐别的位置，别来浪费我的时间。”</p>

赵初阳好脾气地赔了一个不是，再出对子：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p>

苟梁不再凑热闹，坐下来时有意无意地偏了偏位置，离皇帝远了一些。</p>

皇帝只做不知，十分周到地朝他挪过去了些继续给他扇风。</p>

可不知怎的，苟梁的脸却是越来越红，越来越热。</p>

唐清丰有些古怪地看了二人一眼，倒是一派正直的尤竫毫无所觉，只小声地表示了一番对苟梁的敬佩。唐清丰拱了拱手也作佩服，随后压低声音说：“换作我，什么吟诗作对那可真是难煞我了。好在国试更侧重策论，否则京中藏龙卧虎，我这次就是凭运气怕是爬不上孙山的。”</p>

他毫不介意地表示自己之前的乡试、州试侥幸的成分居多。</p>

随后看了眼棋逢对手斗得不亦乐乎的鹿一鸣和赵初阳，唐清丰用更低的声音说道：“都说文人相轻，照我说这真是好没意思。若不是我父亲一哭二闹三上吊，定要我科举从仕，我宁愿在做我的商老爷。不过么，好在朝廷有户部，若是我侥幸能金榜题名，进入户部，为朝廷百姓赚钱，也是一桩美事！”</p>

他津津乐道，等他抒完宏图大志，那边的文斗也出了结果，却是平局。</p>

明眼人都看出赵初阳有意相让，而鹿一鸣也感受到自己对上赵初阳胜算渺茫，再纠缠下去怕是要当众出丑，于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允许赵初阳和他的同伴坐下来。</p>

不过他到底心里不大痛快，化悲愤为食欲地将“三元及第”一口吞下——</p>

“唔！！”</p>

被噎住的鹿一鸣脸红脖子粗，一下子翻起白眼来，竟是要气厥过去，吓坏了一众人。</p>

苟梁忙上前道：“让开！别围着他！”</p>

夜枭和童公公生怕有人冲撞了皇帝陛下，赶忙冲了上来，又在皇帝的示意下为苟梁疏散开围在一起干着急的学子。</p>

苟梁疾步走到鹿一鸣身边，让给鹿一鸣拍背的赵初阳让开，随即在鹿一鸣肚子上按了几下。鹿一鸣一下子将“三元及第”吐了出来，这还没完，他胃部一个蜷缩，今晚吃的许多东西一股脑地从喉咙里涌了出来——</p>

一股腥臭味弥散开，学子们脸色都是一变，有人甚至当场干呕出声，便是刚才关切鹿一鸣的孔昭也猛地退开了好几步。</p>

倒是赵初阳还记得给鹿一鸣倒了一杯茶，问他可好受些了。</p>

鹿一鸣吐得难受，眼角挤出几滴眼泪，自我嫌弃地抬袖捂着嘴对赵初阳道了声谢，随即看向苟梁。</p>

他退后一步，弯腰对苟梁行了一个大礼，道：“小弟之前多有冒犯，请兄台原谅。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鹿一鸣欠你一个人情。只要不是违背道义律法之事，你只管说来，我定会回报你的！”</p>

苟梁怔了下，见他说的认真，失笑道：“十六探花郎言重了，举手之劳当不得救命之恩。”</p>

鹿一鸣却是个执拗的性格，坚持称自己不能忘恩负义，等到苟梁肯给了他报恩的机会，这才罢了。</p>

因着这个插曲，今日斗文的学子们早早便散了场。</p>

回房后，尤竫疑惑道：“唐弟，你一向在人前谨小慎微，为何今次在那二人面前却……？”</p>

唐清丰道：“尤兄没有看出来吗？他们一个叫假的，一个叫化名，显然都不是今科参考的士子。我观他们言行举止，若非出身富贵，就是微服私访来观察学子们品行的朝臣。你也知道凭我的才学，要考取进士难如登天，还不如趁机在贵人面前露个脸，往后说不定还能换一个晋升之途。”</p>

他坦言相告，尤竫忙安慰他不要妄自菲薄，其他话都按下不提。</p>

“……爱卿对那唐清丰似乎青眼有加？”</p>

苟梁正在系统监控里看到唐胖子和尤竫的对话，闻言有些惊讶地道：“陛下何出此言？”</p>

皇帝垂眸看了他一眼，未置一词。</p>

心中却想着：若那唐胖子高中，他必得将对方远远地派出去，西边的凉州，北边的平州可都是好去处。想要在京中留任户部官职？</p>

皇帝只有一个字：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