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木瓜味的大师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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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梁轻笑一声。</p>

他这一笑犹如冰雪初融，十里花开一般，霎时让客栈大堂里正在吃饭说话的人们安静了下来，看直了眼。</p>

小二领着进屋的时候，唐诺落后一步，和他师兄咬耳朵：“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岳无敌，啧啧啧。”</p>

贺聪看了眼前面脚步顿了顿的岳谦，再次捂住了小师弟的嘴。</p>

一进房门，岳谦就苦笑道：“我一世英名都要叫你毁了，叶兄。”</p>

苟梁睨了他一眼，“那下面的男人都嫉妒得恨不得撕了你，你可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p>

岳谦忍不住破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p>

苟梁开怀，嘴角的笑意久久都没有落下。</p>

用过晚膳后，贺聪遣唐诺邀请岳谦过来喝酒叙旧，自己则和朱凤一说些事情。唐诺出了房门，迎面就见岳谦抱着一个大包裹东西走上来，却是刚刚才从外面回来。唐诺说明来意，岳谦婉拒了，脚步匆匆地回了房间，关上房门。</p>

唐诺倒吸一口气，眼中闪过激烈的光芒，快步回房打断了两位议事的师兄。</p>

“师兄师兄，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p>

两人看向他，都面带微笑且不抱期待。</p>

“我看见岳谦抱着一包姑娘家的衣服回房间了！”</p>

虽然包裹扎的紧，但还是有一抹红色泄漏出来，一看就是苟梁穿的衣服，不过这不是重点！</p>

唐诺握住贺聪的手，激动地说：“我方才可听小二说叶姑娘在房间里洗澡呢，他就这么推门进去了进去了！他们果然是那种关系，绝对不可能是第二种关系！”</p>

贺聪用力把手抽回来：“……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p>

——好想把蠢师弟塞回师娘肚皮里再生一次！(▼皿▼#)</p>

朱凤一噗嗤一笑，“唐师弟不去百晓楼，委实屈才了。”</p>

而隔壁房间把唐诺激动得拔高声的话听了个真切的岳谦，揉了揉眉头说：“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p>

苟梁在系统监控里看着唐诺耍宝，再看岳谦一言难尽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p>

他招招手说：“过来，水冷了。”</p>

岳谦大概被他驱遣习惯了，维持着最后的风度顺从地走过来，一看却现热水已经没有了，便要他起来。</p>

苟梁瞥了他一眼，“你内力那么深厚，攒着当饭吃吗？还不如给我热一热洗澡水。”</p>

岳谦无言以对，认命地走上前去，口中说道：“叶兄当真是我见过的铜皮铁骨功练得最好的人了。”</p>

“过奖。”</p>

苟梁向来是得寸进尺的人，于是泡足了澡起身后又让岳谦给自己烘干头，自己则拿他买回来的红绸红布开始缝制衣裳。</p>

岳谦一边给他擦头，一边取笑他：“你怎么总是一身红？方才去布庄，人家都问我讨喜酒喝了。”一般人很少穿红色，布庄里的红布都是为喜服准备的。</p>

苟梁说：“那你可答应了？”</p>

他的嗓音雌雄莫辩，又带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的磁性，平添了几分魅惑质感，说话时候声音总像是带着钩子似得，不自觉便吸引人的注意。如今这般含着笑意，更是非同凡响，岳谦听在耳朵里，一时心里的郁闷也就散了，凝聚内力于指尖，以手为梳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头，颇有几分心甘情愿的意味。</p>

他笑说：“叶兄莫笑话我。”</p>

“岳大侠害羞什么？方才不曾听唐家的小公子说吗？那东海可就有位美娇娥等着你呢，说不定，你这一去，人家一瞧你的皮相，恨不得立刻就将孙女嫁给你了。”</p>

“叶兄切莫听他胡言乱语，平白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p>

“怎么，还没娶进家门就开始维护上了？”</p>

“我何时说要娶她了？”</p>

“哼。”</p>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待停顿下来，岳谦才为刚才自己的较真觉得好笑。</p>

再见苟梁不大高兴的样子，岳谦转移话题道：“叶兄的针法怎么这般厉害？看起来比纹绣楼的弟子还要精湛。”</p>

纹绣楼是九冥楼的附属门派，创立者是梵音阁的一位女弟子。</p>

梵音阁和九冥楼同处中州，两派往来甚密，通婚也属寻常。纹绣楼的立派者就是嫁入唐家后，在九冥楼暗器之学的基础上，创出了以绣线为武器、结合了音攻与暗器之术的武功招式。其人又极善刺绣之道，所以纹绣楼以女子为主，且都研习刺绣，其绣品在武林中十分受欢迎，今次夏心雅和莫关雎的喜服便出自纹绣楼。</p>

岳谦这番话并非完全是恭维。</p>

房内烛火通明，一方丈长的绣架展开，苟梁双手并用，手指在红绸上飞舞，度非常之快，不多时纹绣的轮廓就展现出来——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p>

不仅针脚细密，而且绣线的用色非常讲究，非常年训练绝不能有此等功力。</p>

苟梁回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怎么，现在不拿我当合欢派的魔女看，反成了纹绣楼的绣女了？”</p>

岳谦尴尬，毕竟是自己小师妹背后说人在先，他多少有些理亏。</p>

“小弟绝无此意，只是好奇叶兄一个男子怎会擅长女红之道而已。”</p>

“谁规定会刺绣的就得是女人，这一任纹绣楼的楼主，不就是个糟老头吗？”</p>

“秦楼主也才四十岁，还不算老头吧……”</p>

苟梁口中的糟老头所娶的正是南山剑派的师姑，岳谦下意识地辩护了一句，被苟梁瞪了一眼，再不和他讨教嘴皮子功夫了。</p>

岳谦专心给他苟梁梳烘干，触手的丝比他方才买到的最上等的丝绸手感还要好，柔软纤细，浓密而长，仿佛每一根都被精心挑选过一般。那丝还散这怡人的馨香，分明苟梁没有借用任何外物，那香味却长久不散。</p>

他一时不察时间流逝，待看到苟梁一件衣裳都快绣完了才现他的头早就干透了。</p>

岳谦连忙把手指抽了回来，耳尖可疑地凝成血色，苟梁抿唇忍住笑，递了一根绣线给他：“将它绑住，别妨碍我。”</p>

岳谦哦哦两声，连忙将他的头拢起来，在他的尾绑成结，放下的时候他也有些愣神，感慨道：“虽然从未给人梳过头，但好像做过很多次似得，也并不难么——叶兄小心！”</p>

“嘶。”</p>

被针刺到指腹的苟梁连忙把手指含进嘴里，心里一时甜一时酸。</p>

当然做过很多很多次，十七年的时间，他也记不清钟诠为自己梳过几次头了……</p>

岳谦见他眼睛凝出泪花，想必是疼的厉害，忙让他当心点。没成想好意关心被狗踢，苟梁又变了脸色，不耐烦地说：“走远点，你碍事得很。”</p>

岳谦：“……”</p>

他好脾气地起身离开，没走两步，苟梁却又叫住他。</p>

“叶大哥，您还有何吩咐？”</p>

岳谦觉得师父对他剑气戾气过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瞧，他本性是多么的宽容！</p>

苟梁招手让他坐下，捻起他的肩膀上的衣服说：“裂开了，堂堂英雄榜第一公子穿着件破衣成何体统？”</p>

他说着，取了与岳谦衣服同色的绣线，捻线，穿针，引线，很快为他缝制妥当还绣了一道简单的龙纹。他略觉满意，手指在上头抚了抚，打结后，低头咬断绣线。</p>

岳谦微微侧过头看他，垂着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剪影，那一贯笑里藏锋的眉眼此时温柔得不可思议，让他的心脏像是少林寺的晨钟被用力撞了几下一般，心跳声响彻耳际，怦然不止。</p>

苟梁听得真切，笑着收线抬头，问他：“这么傻看着我干什么？”</p>

岳谦耳朵一阵轰鸣，一时面红耳赤起来，再听苟梁追问，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陌生情绪的岳谦有些结巴起来，说道：“没、没什么，就是我娘死后，很多年没有人这样给我缝过衣服了……”</p>

苟梁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落下下去。</p>

什么心酸感慨，什么思念柔情，瞬间被抛在脑后！他冷着脸，一把掐住岳谦的脖子按在床上，笑着问他：“你方才，说什么？”</p>

岳谦：“我、我……”</p>

苟梁的手越用力，笑得恐怖极了，“我像你娘，嗯？”</p>

岳谦：“绝、绝无、此意……”</p>

苟梁才不听他解释，拿针就要扎他，岳谦见他得手一次还要再来，顿时挣扎起来。</p>

“叶归，叶归住手……”</p>

左右两个厢房内，朱凤一和贺聪师兄弟听着床榻猛烈撞击墙壁的声音，都打了一个激灵。</p>

一个时辰后休战的喘息声终于传进他们耳中：</p>

这战况，也太激烈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