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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陆湛正在劝卫蘅张嘴,“你先吃点儿东西,我再给你喝酒,解解乏,否则伤胃。”
卫蘅现在连嚼东西都没劲,陆湛只得捡了软滑的乌鱼丸子、时鲜的香椿芽煎蛋和煨得极软的鹿筋喂她。
卫蘅没睁眼,只听见陆湛轻笑,不由皱了皱眉头,“你又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哪里能料想我还有这样一日,得求着哄着媳妇吃饭。”陆湛自嘲道。
卫蘅微微抬起眼皮,嘟着嘴嗲声嗲气地道:“又没人求你,大爷能放奴奴去睡觉吗?”
陆湛没想到卫蘅还有这一手,眼睛微微眯起,手上的力道加重,“那不行,爷我行三,你叫错了,该怎么惩罚?”
卫蘅真是怕了陆湛了,只能恼怒地道:“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看给你惯得!”陆湛使力地揉了一把,这才将手从卫蘅的衣襟里抽出来。
些微用了点儿东西,陆湛就起身拿过温酒器,提起酒壶给卫蘅倒了一杯百花酿,“少喝一点儿,行气活血,你明日舒服些。”
说是少喝,卫蘅却被陆湛连着灌了三杯,她又忍不住皱眉,“别灌醉我,我还有正经事同你说。”卫蘅有气无力地道,她算是想起为什么陆湛没跟她交代行踪的事情了,主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胡天胡地,然后她要么累得睁不开眼,要么就直接累晕了。
“什么正经事,难道还有比生儿育女更正经的事情?”陆湛问。
卫蘅有些吃不消,恨不能新婚时光赶紧过去,她在陆湛的肩头蹭了蹭,选了个更舒适的位置,“明天你还进宫吗?”按理说,陆湛这个从五品翰林是不用上朝的,但偏偏永和帝指了他进讲,所以虽然不用上朝,却得在大内轮值。
陆湛抬手摸了摸卫蘅的脸,细滑得仿佛牛乳,“明天还要进宫。”像今天这样,他以前若是嫌麻烦,都不会回府的,在大内的值房将就一晚上便好,不过惦记着卫蘅,没见到人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卫蘅听了就嘟囔,“那你还来欺负我?”好歹节约些体力。
“辛苦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再说你明日补一补眠不就行了,也不心疼心疼你相公?”陆湛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卫蘅的嘴唇。
补眠?卫蘅不由想起了明天还得去罚站,不过这种事情本就是做人媳妇的该做的,没有邀功的道理,但是卫蘅看见陆湛,就忍不住生出一种委屈,像是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一般,仿佛自己多委屈一些,陆湛就能多疼自己一些。
卫蘅努力睁开眼睛,拿手握住陆湛又探入自己衣襟的手。这种“握”,像是不想让陆湛乱动,又像是不让他抽回手,她自己的脸红艳艳的,眼睛迷迷蒙蒙的,像是初春山涧里升起的薄雾,“我每天都要去母亲跟前立规矩呢。”
陆湛的手指在那凝如雪玉的柔软上轻轻弹了弹,似笑非笑地看着卫蘅。
卫蘅也知道这话说得不好就会生嫌,毕竟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媳妇,卫蘅微微坐直一点儿,开口道:“去了三日,母亲都在练字,练完也不搭理我,好像还有些厌烦,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陆湛将手抽出来,冷脸道:“这才几日你就开始告状了?”
卫蘅看着陆湛,原本应该害怕的,不过大概是刚刚温存过,氛围太好,以至于她也不是真的太怕,干脆坐直了身子搂着陆湛的脖子道:“我不是告状,我就想着你肯定更了解母亲,所以恳求夫君大人能面授机宜,让妾也能少吃点儿挂落。”
陆湛半眯着眼睛,没想到自己冷下脸,如今卫蘅也不怕了,还赖上来跟你撒娇,大抵还是他最近太柔和了,陆湛觉得。
“好不好?”卫蘅摇了摇陆湛的脖子。
“你总不能什么事都等着我帮你想法子吧,孝敬母亲总要是你自己的诚心才行。”陆湛道。
卫蘅忙地点头,无辜地道:“我是很诚心啊,我已经早早地起床去清川如镜了,一站就是一个时辰,我也没说等母亲练完字以后再去啊,只是我总觉得傻站着也不是办法,这不才来向你讨教的嘛。”
陆湛望进卫蘅的眼里,满眼都是信任,没有丝毫猜忌,也不害怕自己误会,这丫头的心倒是敞得够开的。
“你自己生个脑子是当摆设的?”陆湛轻轻敲了敲卫蘅的额头。
卫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娇滴滴地道:“我这不是想尽快缓和我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也免得你夹在里头为难的嘛。”
“拿我当傻子忽悠呢?”陆湛问。
卫蘅道:“嗳,难道你就忍心看我每天去罚站一个时辰啊?”卫蘅干脆跪了起来,挪到陆湛的背后,环抱住他的肩头叫道:“好哥哥,亲哥哥,你就帮帮我吧。”
“谁是你亲哥哥?我可没有这样说话的亲妹妹。”陆湛笑道。
“亲亲、冤家、死鬼、心肝、郎君、好人儿……你就告诉我吧~~”卫蘅的尾音到了最后还带抖的,把她在话本子里看过的那些亲热的浑话全喊了出来。
陆湛一听就觉得不对,一把拉过卫蘅来,怒道:“你哪里学来的这些浑话?”
卫蘅心里一惊,那些话本子可不该是她读的,她打定好主意要混赖过去,“你只说好不好听,答应不答应?”卫蘅的手轻轻贴着陆湛的胸膛摩挲,嘴唇则在他的耳畔来回轻刷。
陆湛笑道:“话说得再好听又如何,一点儿实质的诚意也没有,就想叫我帮你去对付我母亲?”陆湛的手将卫蘅的臀轻轻一托,让她跨到自己腰上坐下。
“还疼不疼?”陆湛挺了挺腰。
卫蘅坐不住了,紧紧地抓着陆湛的衣袍猛点头。
“哦,原来还是没诚意。”陆湛微抬唇角讽刺一笑。
“有的,当然有,能不能改日?”卫蘅丝毫没有犹豫就出卖了自己。
“行,不过卫三姑娘信誉不太好,以前有过太多的赖皮,我们立字为据如何?”陆湛道。
只要不是今天,随便哪天都行,卫蘅见陆湛态度有松动,觉得这笔买卖绝对划算,反正即使她不提出要求,陆湛也是要欺负她的。
陆湛出声唤人送了笔墨过来,然后对着卫蘅道:“写吧,我念你写。”
卫蘅拿起笔等着陆湛开口。
“今欠陆子澄房事一次,立此为据,凭据可随时随地支取。”陆湛念道。
而卫蘅的笔早在写到房事两个字时就停住不动了,虽说两人已经是夫妻了,可是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两个字,总叫卫蘅觉得羞涩,再观陆三爷,脸上则是明晃晃的不耐烦。
“怎么不继续写?”声调明显降低了一度。
卫蘅赶紧继续,但在“随时随地”四字上,颇费推敲,“嗯,随时随地不好吧?”卫蘅虽然没领教过陆湛的“随时随地”,但是她不算太笨,举一反三还是会的,她总觉得陆湛大概会做出很出格的事情。
陆湛笑道:“哦,不写没关系,又不是我求人。”说罢,陆湛就站了起来,表示谈话结束的意思。
卫蘅赶紧刷刷地两三下就写好了纸条,也落下了自己的名字,不过这都不够,陆湛还拿了印泥来,让卫蘅印了拇指。
“有印章吗?”陆湛又问。
卫蘅摇了摇头,范馨倒是送过她几枚,只是她都不喜欢,就搁置起了做了收藏。
不过说起印章,卫蘅就想起昨日清晨陆湛在她身上做的坏事了,她的眼神一变,陆湛显然也探知了她的心思,赶紧将纸条一收。
“你昨天在我身上印的是什么?”卫蘅恶恨恨地问,她深恨自己怎么刚才没想起这事儿来,不然也不至于签下那种纸条了。
陆湛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从他白日戴的荷包里掏出了一枚印章,冻石色黄,灯下细看石头里还有橘瓤丝的纹理,是寸石寸金的田黄石,这样珍贵的印石,上头刻的居然是一只猪头,何等的暴殄天物,便是卫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陆湛圈了卫蘅在怀里,“想你睡不着的时候,我就起来刻印,是不是很像你?”陆湛颠了颠卫蘅的身子,示意她回答。
卫蘅伸手去挠陆湛,陆湛笑着躲开。
卫蘅气恼不过地道:“为什么是猪头,你不是总骂我草包吗,你怎么不干脆刻一个草包呢?”
陆湛想了想才道:“下次遇到好石头,再刻一枚送你。”
“陆湛!”卫蘅觉得自己今日如果短命,定然是被陆湛气死的。
陆湛笑道:“至少我还有亲手做的东西送你,可有些人啊,只是一双鞋而已,这都做了多少年了?”
卫蘅的眼神开始闪烁,很想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但是也自知躲不过去,“上次不是说是生辰礼物吗,所以……”
“所以你想等着九月才拿出来,今年就不用费心思了对吧?”陆湛阴沉沉地问。
卫蘅被说得脸一红,带着一丝赌气地道:“可是我的女红的确是有些拿不出手啊,你又非要强人所难。”
陆湛掐住卫蘅的腰道:“我是会逼着你给我做衣服还是什么的?生怕我得了鞋子饶不了你是吧?”
卫蘅娇笑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掬霞日日窝在屋子里给三爷做衣裳、鞋袜,哪里穿得惯我做的。”
陆湛咬住卫蘅的耳朵道:“又来了是不是?我是碰她了,还是怎么她了,你就放不过我?”
卫蘅道:“我才没有,正要跟你说呢,我还是打算叫掬霞来伺候你,我屋里的其他丫头都是要放出去嫁人的,不过她伺候你可以,你不许碰她,也不许摸她,沐浴的时候,只许她给你搓背,搓脚,不许碰,不许碰你那儿。”卫蘅咬着嘴唇才说出这句话来。
“我娶你之前怎么就不知道卫三姑娘是这么个大醋桶,上京城的人家都不用买醋了,咱们全送。”陆湛笑道。
卫蘅刁蛮地道:“你就说行不行,同不同意,哪儿那么多废话啊?”
陆湛压住卫蘅,“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性子,只有你敢这么跟相公说话。”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陆湛还是没说准不准,话题就被岔开了。
“你还没教我怎么讨好婆母呢。”卫蘅差点儿没想起这桩正事儿。
陆湛轻轻抚摸着卫蘅的背脊,“别费事了,吃力不讨好,你还不如来讨好我。只是你新进门,总要做足样子,先去站一、两个月,我自然会在老祖宗跟前替你说话的,到时候你就逢一,逢五去应个卯就行了。”
还有此等好事?卫蘅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陆湛,她尤记得上辈子卫萱为了能讨得楚夫人的欢心可是吃了不少苦,虽说楚夫人中意她作为儿媳妇,但是一进门,婆媳自古就有点儿对头的意思,曾经的中意也会变得挑剔起来。卫蘅觉得自己笨,肯定没卫萱那脑子,就想在陆湛这里做作弊,哪知道,陆湛居然直接就让她敷衍了事,这还是他亲娘吗?
“我难道还会害你?”陆湛拍了拍卫蘅的脸蛋,“别在她身上费神。”
卫蘅没想到陆湛和楚夫人的关系如此糟糕,但她在府里这几日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过,上辈子也没听卫萱提起过,当然上辈子她和卫萱也并不怎么说话。
卫蘅敏锐地感觉到陆湛不想再说这件事,就赶紧转了话题:“昨日,老祖宗让我跟着大嫂筹办贞姐儿的婚事,我应下来了,只是也不知道对不对,看老祖宗的意思,难道以后想让我接手中馈?不过二婶娘好似有些不高兴,今日她说她可以享清闲了,老祖宗又说我们还年轻,她还歇不了。你说,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啊?”
陆湛看着卫蘅心想,这丫头原来也不是不懂看人脸色嘛,“看你怎么想,你若是想接手中馈,就多用心学学。”
说了跟没说不是一样的么?卫蘅看不太明白陆湛对这件事的态度,她想了想接着道:“我觉得老祖宗让我跟着大嫂筹办贞姐儿的亲事,一来是想看看我有没有本事接手中馈,二来大概也是为了安抚我吧。我想,二婶这些年劳苦功高,也没有分家,老祖宗断然是不会轻易将中馈交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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