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现实世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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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你吗？”

随着峯岸渚这句问话落下的,是房间里突然陷入冷凝的气氛。空气都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他被面前的男人盯得忐忑不安，心里腾地浮上一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心虚。

他看着男人面无表情地盯了自己一会儿,然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朝着他的方向过来。峯岸渚一愣，下意识地闭眼想要闪躲——结果因为他现在控制不了身体，躲了半天躲了个寂寞。

过了一小段时间，自己预想当中的“要被人打了”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耳边反而响起了一阵铃铃铃的声音，峯岸渚睁开了双眼。男人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空中转了个弯，落在他的床边上，然后按响了呼叫铃。

今天白天发生过的一幕仿佛场景再现,他又一次见到那位老医生带着一众护士和年轻的小医生鱼贯而入,拉着自己开始第二次的检查。

不过这次的检查要快上了许多,没过多久峯岸渚就感觉那些繁琐的机器依次从他的身上挪开,然后被人推了出去。先前在他房间里的那个陌生男人跟着医生一起出去了，门没有关严，留了一条很细小的缝隙。

两人的谈话声隐约从外面传了进来。

“不……没什么问题……”

“不记得……所有……”

“您说……失忆的话……脑伤的缘故……”

“有可能恢复不过来了……这些都说不准……”

“做好准备……”

医生的话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峯岸渚的耳朵里,他起初还是百无聊赖地随便听着，然而当他的耳朵先于大脑捕捉到“失忆”这个词语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当机了。

失忆？

他们在说谁？是他吗？他失忆了？

峯岸渚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好的坏的,甚至包括母亲去世,包括亲眼见证那个女人带着孩子，趾高气扬地踏进他的家门的记忆，都依旧完好无损地存留在他的脑海里。

他不认为他有失去什么记忆，如果是有关于那个陌生的男人的话,那就更加不会有了。

那样的人，一般只要见过一次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的。

如果他们真的认识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关于对方的一点事情都想不起……来的……

峯岸渚蓦地愣了一下。

良久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手，然后轻轻地、缓慢地覆盖在了心脏的位置上。

刚刚的那个……是什么感觉？

＊

医生走了之后，峯岸渚又看到黑发男人重新走回了病房里面。他看起来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非但不想离开，反而拿起手机给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送一份晚餐过来。

——准确来说，这个时间点吃饭应该是夜宵了。

峯岸渚注意到了男人说的话，除了要的正常人能吃的饭菜，他还特意叮嘱了电话那头的人带份鸡汤上来，不要特别油腻，要清淡点，还要美味。

想到男人之前问他的话，渚的心里有种奇特又笃定的感觉。那份清淡的鸡汤，应该是男人特意为他点的。

讲完电话后，黑发男人终于把视线挪回到了他的身上。他走过来，一双鸢色的眸子仿佛可以直射人心，让人在瞬间无所遁形。

峯岸渚心里一颤，随后他就看着男人眸子里闪着利光的冷漠被尽数收敛，柔光弥漫了出来。

他脸一红，下意识用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等到他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他才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等等，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挡起来？

“噗。”房间里突兀地响了一声男人的笑声，而后他就像是根本不想遮掩自己的情绪一样，笑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直接大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峯岸渚故作镇定，把自己从被窝里扒拉了出来，“还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病房里？”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我了。”男人的笑声停了下来，转而用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看过来。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男人那样的一副表情，峯岸渚的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抽动。

和刚刚微妙的悸动不同，这又是另外一种他从来感受过的情绪。

“算了，你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也没什么重要的。”男人呢喃着，随后坐在他床边，“我是太宰，太宰治。就是那位害得你现在躺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峯岸渚睁大了眼睛。

这就是那个想要跳楼自杀的人吗？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的……

他这才重新开始打量起男人来。

从容貌上来讲，这已经是一个在众多男人当中的人生赢家了。像他这样的人，恐怕在大街上随便走两步，都会有人专门来搭讪，询问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