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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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了动眼皮,眼皮却像是被什么黏在一起,怎么用力都睁不开。这个挣扎的过程中,他长长的睫毛抖了抖,鼻尖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
如兰似麝,又说不出的芳香动人,还带着一点隐约的,熟悉的奇异味道。
那味道让他一下想起了数年前,黄沙漫天的漠北西郊林子沟边,一夜之间出现的小小酒馆,酒馆里有个名叫阿君的小娘子。
阿君只大他三岁,说话却总是老气横秋,还爱管人。
她的身上,就是带着说不出的,让他一接近就觉得心口如鹿乱撞的奇怪气息。
阿君的酒量很好,开酒馆的,似乎酒量都不错。
那时他经常骑马路过林子沟,累了偶尔就去酒馆点一碗漠北汉子们最爱的“烧刀子”,可阿君每次给他端上来的,都是甜糯的江南“桃花酿”。
“阿君,我要的烧刀子,你怎么又给我桃花酿,这也算酒?”
“我请你。”阿君脸上有条很长的疤,酒馆的客人都不愿直盯着她看,只有他敢:“我不用你请。”从兜里掏出银子啪一声往桌上拍:“小爷有的是银子。”
“小少爷多大年纪,学人喝烧刀子,小心醉倒。”
“你一个卖酒娘,管这么多?”他气了,平生最讨厌被人小看。
“好了好了,给你换给你换,看把你能耐的。”阿君果然给他换了一碗,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她换上来的,只是掺了奶酒的桃花酿,几年后入了皇都再相逢,他才终于明白,漠北时一桌人拼“烧刀子”,为什么只有他一个千杯不醉。
那是他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
“阿君,要是以后你没人要,小爷娶你。”少年不识愁滋味,她虽貌丑,他却不在乎,谈笑着交付承诺。
酒娘子沉默片刻,被他一句话闹的红了脸,好半天才说:“我是炎族,家中只我一个,父母不许外嫁同族男子,要求我纳胤夫。”
又问他:“你是胤族,还是炎族?”
关外的漠北汉子,大部分都是不满朝廷有关胤族男子与炎族女子成亲,男人属于“出嫁”的婚配制度。这里天高皇帝远,还藏了一股胤帝余党,谁把朝廷看在眼中。
那时他闻言一下跳起:“胤族又如何?谁说胤族男人就不能娶妻?”
气鼓鼓的掉头跑掉,边跑心里边想,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大炎的天给掀了,让全天下的炎族女子都知道,胤族男人并不都是只会生孩子在后院争宠的怂包软蛋。
阿君,阿君......
少年的嘴里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忽觉掌心一热,竟是被一只温热的手一把握住。
“醒了?”一个低沉的女子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他这才完全惊醒,自己真的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脑袋下枕着一双腿,且正身处一驾飞驰的马车之内。
痛感后知后觉袭来,手臂和肩胛的伤口已经经过了包扎,没有之前那般痛苦。
他努力的想要伸手去摸眼睛,却被那女人一把捏住手腕,呵斥:“别动,你眼睛被毒粉熏坏,大夫刚上过药,暂时不可拆纱布。”
“痒!”喉咙里泛着血味的甜腥,声音都带着破碎的喑哑。
他的眼睛好痒好胀,伤口也是又麻又痒。
“忍一忍。”她放开了他的手,那条胳膊瞬间无力的垂到身侧,带动他肩胛的剧痛。
他嘶的一皱眉头。
“啊,对不起。”那个抱着他的女人忙将他掉落在座位之外的手臂扶起,重新搂回怀里,按住。
马车继续摇晃,偶尔颠簸,听车外马蹄声响,从众甚多,似在赶路。
他浑身动弹不得,躺在那幽兰般的花香之中,半晌也不言语。
现在搂着他的,应该不是蝶夫人,蝶夫人之前来过一次刑房,他记得她身上的味道很难闻,说话的声音也与这个不同。
她是谁?又要对他做些什么?
他等着女人再次开口。
然而那个女人再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似乎以为他已经昏迷,她便悄悄将他身体温柔拖起,又重新扶着他躺回软垫之上,随后马车停了下来,他听到那女人跳下了车,车厢外隐约传来她的声音,听不太清楚。
不一会儿,又一个人登上了他的车,这次却是个男人。
手腕被从毯子里拉出,那人将手指按在他腕子上,似乎是在诊脉。
果然,下一秒那男人开口:“你醒着?”
他一声不吭。
男人又说:“别怕,我是大夫,你已经被我们主上从璇玑侯府买下。”
他心念一动。
“我们来迟了一步,你的肩胛被穿了两根琵琶钉,有两节断在里头太深了,鄙人无法可取。不过好在只是外伤,我已经给你敷了药,过段时间等肉长好,只要平日不用力,也没有太大影响。”
那男人顿了顿,又说:“你的眼睛却有些麻烦,那侏儒的毒砂来自关外,要想配齐解药,还需一味药引,不过你运气好,我们主上愿意为你的药引远赴险地。”
“是......谁?”他艰难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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