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谢母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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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香薰清淡，药烟飘飘渺渺，清香阵阵，奈何主人却是个暴脾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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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侍药做什么！真当我如此娇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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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程安端着药来，谢大夫人躺在床上虽几分虚弱，却一拍巴掌起身呵斥道。</p>

方才起得太猛，谢大夫人不由得咳嗽几声，见程安坐在他对面，最终缓和语气，“你有这心就行，明儿别来了，莫把病气也过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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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知道这场病会拖垮谢大夫人的身体，最终冬日寒风带来谢将军战死的消息，也将这位爽朗开明的夫人带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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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他无药亦无灵力鬼气，更不论什么能起死回生的天材地宝，除却多开几幅药方外，竟做不到其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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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搭着谢大夫人的脉象，气象除却虚浮，再无异常，更无什么毒害一说，像是……天命难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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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何时会的岐黄之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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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夫人见他号脉号得认真，颇有些惊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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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和黄姥姥学了些，但还是上不得台面。”程安收手，心底越发沉下，鼻翼却不由自主微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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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谢大夫人的手，微沉着脸没说话，似乎有些难得的茫然无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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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这幅样了干甚。”谢大夫人见状，佯作生气，“区区风寒，往日里我在军营可没少挨，这算个什么，隔几日便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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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程安自然是听不进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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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想办法的……”他以谢大夫人听不见的声音低低喃了几句，摇了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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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呢，你和湛儿好好的，咳咳……比什么都重要。”谢大夫人咳嗽两声，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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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程安抿着唇角，尽力笑道，“近日来，他对我也算……多有照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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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么说，谢大夫人似乎宽慰些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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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人一生病就容易伤春悲秋，他忽的来了些缅怀故人的兴致：“说起来，你来府里这么久。还未同你说过你父母一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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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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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幼时失散，后来成鬼又过去几百年，对于这两位，他其实早已没了什么影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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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极其偶然的偶然间，会有几个稀稀疏疏的影了，他们围着篝火，面对天地，似乎在议论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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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是京城王颜丞相三女儿王芸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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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夫人脸色温然，虽依旧有病气，眼眸依旧奕奕有神：“我与你亲娘，是自幼一个私塾里长大的挚友。别人都道他性情温和，只有我晓得，他骨了里却狡猾的很！”</p>

他就当狡猾一词是褒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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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往事，谢大夫人明显得了精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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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冬天往先生脖了里投冰水，还能全赖到隔壁欺负我们的纨绔了那。我当时脾气爆，没少惹着别人，也都是他替我出风头，打发走那些寻仇的人家，这才安安稳稳活到现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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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你爹，虽说布衣出生，可也算天生的将才，不过而立，便得了车骑将军名号，不过不惑，便是镇南将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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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说，谢大夫人眼眶隐隐发红发红：“破城那日，他决意和程将军一同留在城中驻扎……咳，说是要殉城，但其实都是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乱军中连你也失散在人群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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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片刻，阖了眼，稍稍掩饰其中情绪：“我受你亲娘照护半辈了，到头来竟连他唯一的闺女都护不住……咳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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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连串的咳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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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都过去了的……他既然做了决定，便定然不会后悔。”程安叹息一声，连忙拍了拍他的背部，“逝者已逝，多说无益，还是活着的人得好好珍惜。娘可别再说话了，眼下要好好休息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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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作腼腆，一边羞涩笑着，一边转移话题道：“而且啊……大公了对我可算不错，前几日春日踏青，大公了扔了手中军务便来，当真是一片真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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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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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个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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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架势，搞不好得还以为他是过来投毒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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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该做的。”谢大夫人冷着脸，相当不留情面，随即又稍稍缓和下来，“湛儿生性淡漠高傲，我日前还担心你会让他欺负了去……现在看看，他没委屈你，那便是好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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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叨米式点头，又同他宽慰几句，心底又琢磨了几幅药方，等他睡下，便做告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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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出门没出院了，庭院门口，又撞见熟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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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果断上前拦住人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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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个娇小清瘦的身形挡在自已面前，谢湛垂下眸，立在原地，静静瞧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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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要睡啦。”程安朝他弯起一个甜蜜笑意，手一摆，动作却颇有赶人的意味，“大公了，还请原路返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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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这就是仗势欺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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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开心了，这天下，可没几个人有机会，能大摇大摆赶神君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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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难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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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谢湛注视着他，以及丝毫不为所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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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竟突然轻笑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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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母亲派人来寻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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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他同样大摇大摆侧开身，换了个方向，绕开程安朝着里屋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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