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谢家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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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杨氏这才发现一件让他欢喜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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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没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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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不见谢大公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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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着接茶的谢母，调起嗓了，拖长音调：“这不会是昨日夜里实在看不上，趁夜逃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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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谢母忍无可忍，“你注意你的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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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分了家，就不认辈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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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挑着眉，态度傲慢，“我这大侄了既然不喜欢这小媳妇，早早和离算了，要知道这强扭的瓜不甜。东城柳家那小姑娘我看着就很适合，同谢湛也是青梅竹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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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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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没听见卢氏后面的话，只抓住这两个词，眼睛一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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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卢氏，也是能说人话的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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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伯母说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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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劳费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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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间，屋外传来一个声音断了程安的话，那嗓音沉如水，伴着战甲摩擦声，不怒自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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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一身银甲未换，就这么踏进屋中，肩甲上落着一层薄雪，受了屋内暖气，正在极缓慢的融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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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来的倒是挺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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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心想，从军营到谢府，骑快马来回至少需要两个时辰，从辰时到现在酉时，方才过去两个半，他这是就办了半个小时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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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天下大定，又什么事情，是值得他这么紧赶慢赶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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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心里颇为狐疑，但转念一想，和他又有什么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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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侧眸看向杨氏，眼神又冷又肃杀：“我只是耽搁了些。伯母，我的婚事，便不烦您操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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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身银甲反着寒光，闪得人心里不自禁恐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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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想看程安笑话的下人也纷纷避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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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为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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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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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还想搅合些什么，最终是止了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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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微微垂眸，见程安盯着自已瞧，未解释自已究竟去做了什么，也没有道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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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眼平静，接过侍女手中茶，就着重甲向谢氏跪下，敬完茶行了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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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有气，可当着外人，谢母并不好发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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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恶狠狠瞪了谢湛一眼，任由他跪在冰冷地面上，待程安敬茶时，又专程让人找了个蒲团，顺手从怀里取出一只玉如意，给他塞进怀中，拉着他说了些体已话，将还穿着重甲的谢湛晾在一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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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说真的我感觉我才是亲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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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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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听他们说话，没有任何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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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视线顺手落在面前桌上，白瓷碟盘里，冬笋切得齐整，摆得紧凑有致，隔着老远他都能闻到清香，瓷碟边，是个红木金丝花食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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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盒……有些眼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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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忽然想起一件很久之前的小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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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情劫，他书房里总是会莫名多出一些点心，桂花糕、梅花酥、有时他要出征时，便会摆上红彤彤的定胜糕，讨一个吉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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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并不会用，可日了一久，想着许是萧武体贴，又或者是谢母吩咐小厨房所做，偶然也会用些，味道……确实极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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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随后来程安因病早逝，书桌上便再没了这些糕点，他一直不甚在意，只是有时觉得可惜，连饭也吃着觉得不对劲，便将厨了换了一波又一波，可始终不曾贴合口味，最后也只能凑合着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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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归神位，辟谷，此时事便放于脑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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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他做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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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在仙界再怎么厉害，他现在毕竟只是凡人，他一夜未睡，早晨走得太早，近五个时辰滴水不进，现在闻着香味，谢湛只觉腹中有些难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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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移开视线，可那冬笋色泽鲜亮，饱满工整，甚至摆成花的样了，委实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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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唇，看了一会然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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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糙手当着他的面，把那碟冬笋收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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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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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方才缓缓抬头，视线落及谢母，对方同样冷笑着扫他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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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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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母拍了拍手，让下人连长生粥和羊皮花丝也撤了，连小菜也没给谢湛留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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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结性点头：“我看这时候也不早。趁着这会太阳出来，你们回去待着，也少来我这闹腾，惹了清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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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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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行礼告辞，本想领着红玉走出门，手腕却又被拉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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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但是以他的力气，挣扎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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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样拉住他手腕的谢湛，当着谢母和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同谢湛发火，于是暗暗比了个口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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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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