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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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江叙躺在一边，一身伤痕与污渍无人清理，最后还是尧和洽实在看不下去，指挥机械守卫，帮他处理伤口，同时洗了个澡。

江叙对尧和洽说：“谢谢。”

机械守卫的眼窝子亮了亮，说：“虽然我只是个人工智能，但我也是你的老师。”

源一则是坐在驾驶舱里，乐不思蜀地探索宇宙。

她关闭了自动导航模式，手动操作飞船，在宇宙间游荡。她路过了许多行星，但并不想降落，只是浅浅地与行星擦肩而过，然后又去往下一个地方。

尧和洽说她是在“流浪”，源一则是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说：“流浪，原来是这个词。我以前也这么做过。”

至于是多久的“以前”，就并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了。

江叙问源一：“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要做什么？”

源一说：“好久没回来，有些陌生了呢。我先到处看看。”

飞船内部的提示音响起来：“这种做法在网络游戏里，叫做开地图。”

源一若有所思：“网络游戏？”

江叙也有些惊讶，说：“老师，你也玩网游？”

飞船提示音纠正他：“我的本体玩。而我只是一个人工智能，我对网络游戏没有兴趣。”

源一说：“你能不能换个声音？”

那声音立刻变成了还未进入变声期的小男孩，说：“好哒，元帅。”

听起来还真挺像个人。

源一说：“网络游戏怎么玩，让我看看。”

尧和洽说：“稍等，我马上接入宇宙互联网。”

尧和洽沉默了片刻，突然疑惑道：“咦？”

源一说：“怎么？”

尧和洽说：“没有接收到星际网络信号。而宇宙互联网，在我本体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普及了。”

这一千年，似乎不止口袋宇宙“落伍”，连外面的世界也发生了很大改变。江叙心想：会是因为同一件事吗？

尧和洽说：“如果您想要，我们可以就近找一颗行星降落。”

源一面无表情地说：“嗯。”

她那样严肃冷酷，像是即将奔赴战场似的。但外人如何知道，她摆出这幅模样，仅仅是因为想玩游戏呢？

鱼丸和游戏，对她有同样的吸引力。

源一把飞船的控制权交给尧和洽。

一片沉默里，江叙突然开口，说：“常规的通讯工具，要通过地面上的信号塔进行。翟予长给翟依水打电话，应该打不通才对——一来飞船当时距离地面太远，二来大部分信号塔都已经毁于各种事故。那个电话之所以能打通，是老师的手笔吗？”

尧和洽用刻板的机械音说：“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是最优解。”

江叙低声品味着“最优解”三个字，然后说：“不愧是人工智能……”

尧和洽反问他：“如果没有那通电话，你会怎么做？”

一边是星球和几十万的民众，另一边是站在眼前的活生生的人，这是永恒的道德难题。

江叙表情没有变化，说：“我的确是老师的学生。”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源一，在我说要去见翟依水的时候，你是不是早就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

源一眼神转了转，瞥了瞥江叙，说：“人类尤为擅长树立敌人，尤其是在经历巨大变故之后。没有别的人选了。”

江叙露出了然又敬佩的表情，说：“原来如此。难怪有人说我不懂人。”

源一问：“你不恨他们吗？”

“恨几十万人吗？我没有那么多的情感。非要恨什么人的话，我选那几个打我的人。”江叙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你愿意飞回去，帮我把那几个人打一顿出气吗？”

源一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要是会为江叙出头，当时就不会放任他被人打了。

江叙摊了摊手，说：“所以算了。我的爱恨就是这么功利。”

爱？源一眼神变得饶有兴趣，说：“你爱翟依水吗？”

翟依水也问过这个问题。

江叙愣了一下，忽然低下头避开源一的视线，说：“我已经上船了，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源一想了想，也说：“对，爱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江叙问：“我走了，他们会不会把她当作敌人？”

源一说：“这就要看她怎么处理了。”

如果把江叙立成靶子，迎合民众制造情绪的宣泄口，那么翟依水会变成民心所向，灾后重建也会变得容易很多。

可若是翟依水想替江叙“平凡”，那恐怕……

江叙沉默片刻，呢喃道：“她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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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人正在重建社会。

原先的研究所既是学术机构，也是执政机构。这样的结构到了新社会不再适用，民众对于研究所的信任已经被消磨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