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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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祈恍然大悟，怪不得：“说书人讲的就是这一段故事？”

她总算记了起来，在那一段里，小道士救了鬼王，却被鬼王屠尽满门的。当时，她还兴致盎然地想要听后文，却被无情地打断了。

“那么，也就是说沈竹知是那个小道士，而萧尘雍就是鬼王？”

林瑞赞同道：“今日之见，的确如此。只是不知道，为何沈竹知会在那晚出现在酒驿里。”

他补充了几句，岚祈才知道，他方才虽然不能动，却眼能观，耳能听，因此并不算真的“死了”。

“那进入梦境的其他人也和我们一样？”岚祈问道。

“恐怕是的。我们能彼此看见，却不知为何，小蝶仿佛并不认识我一般”。林瑞道。他忽然惊奇地低头一扫：“你们看，我们也成了苍云峰的剑修了。”

岚祈一看，果然，他们三人身上都成了和旁人一样的苍云峰校服。

林瑞道：“我打算去找到她再试试。此地诸多诡异之处，二位也要多加小心。”

岚祈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心道大哥你才更要小心。扭头一看，不知何时仙君也已离去。她纠结了片刻，追了上去。

“仙君，等等我！”

顺着白玉台往后走，路上便能遇见不少修士，他们好像寻常人一般，要么在讨论剑道，要么在修习术法。正如林瑞所言，那些修士路过身畔还与他们点头示意，仿佛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袍。有的女修是岚祈在天涯居那昏暗的屋子里见过的人，然而他们却并未流露出半分不同。

走着走着，路上遇见了一个修士才开始御剑，脚一个没踩稳就一屁股摔到了地上。那模样滑稽，瞧得岚祈吭哧一声。

仙君看了她一眼，未道一言。

岚祈奇道：“仙君仙君，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怎么不笑一笑呢？”

收到了沉默，岚祈毫不气馁，又道：“仙君仙君，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呀？”

她仰着头，没注意脚下，一时趔趄，顺手便拽住了身旁仙君的衣衫。

“呲啦”一声，岚祈捂住了脸，眼睛从指缝里瞥出去。仙君的衣袖竟被她硬生生撕了一片下来。她连忙将手中那片洁白的薄绸拍了上去，一时情急还想动用灵力，却蓦然止住了，朝着仙君露出委婉的笑靥。

仙君冷冷一瞥，抬脚就走了。

那片薄绸飞在空中，被岚祈小心地收进了怀里。这仙君怎么如此小气，等出去了再赔他一件衣裳不就成了。难不成，是怕她赔不起？

她摇了摇左手，银铃上又亮起了一阵微弱的光。她放下了心。虽在梦境之中，呼应力较弱，银铃也发不出声音。但好歹崽崽一直在她周围，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来见她。

也罢，首要之事是找到破除梦境的方法，只要崽崽安然无恙在银铃的呼应范围内就行。

她这么想着，就多摇了几下。前方仙君的身形微顿，却迟迟没有回头。

走了好一阵，直到远离了仙雾缭绕的阁楼，靠近了一处凤凰花盛开之地。入目所见皆是火红，惹人心花怒放。

岚祈才道：“仙君，我们这是去哪里啊？”总不会是去散步吧？

仙君停在了茂林深处的一棵凤凰树之前，上下扫了一眼。

岚祈见那树影不大对，伸出手去一碰。指尖所触之地，如湖面涟漪般，层层散开，竟没有了实感。

“这里是梦境边界。”仙君淡淡道。

岚祈明白了，再大的梦境都是被构造出来的，因此一定存在于有限的空间里。至于结界的大小、梦境程度有多真实，都取决于造梦的那位是否有足够的灵力来支撑着这一切。

“这个梦造得好生真切。”岚祈说着，从近旁的一棵凤凰树上揪下了一朵，那花瓣柔软，根本不像是虚幻。

那朵火红的花放在掌心里，与耳畔的璎珞、发梢的红绳交相辉映，衬得她肌肤胜雪，明眸热烈。

“仙君你看！”她小小地朝掌心吹了一口气，细嫩的花蕊如蒲公英似的散在了空中，细细碎碎地飘散着。

仙君的目光落在她的脸庞上，怔了半分。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竹知，你今日一定要下山去吗？”萧尘雍的声音让岚祈一下紧张了起来。这个梦境之中，只有萧尘雍见过她的灵力，且他被魔气附身，与其他众人都不同，还是莫要被他发现为好。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沈竹知温声问道。

“你看，这里是不是很美？平日里都是没有人的，你若心情不好，可以常来看看……”

眼看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岚祈四周一望，发现她与仙君竟无处可藏。不然，躲在树上？她踌躇了一下，她倒是可以，但仙君愿意爬树吗？

“那里好像有人。”沈竹知说。

就在萧尘雍的眼神瞥去之时，岚祈被人推着向后了一步，稳稳地靠在了树上。一只手贴在她的身后，将那粗糙的树皮挡了去。

她鼻尖萦绕着一股香气，眼前是一尘不染的雪白衣袍。她抬起头，只能瞥见仙君的下颌蹭过她的发梢。

“噤声。”仙君的声音仍然冷淡。

她被半拥在怀里，身前隔着半寸距离。目光越过了仙君的肩，瞧见凤凰树上的花朵落了一大片，纷纷扬扬如一片安静的红雨。

她轻轻嗅了嗅。

仙君身形微滞，只听岚祈又羡慕又惊叹：

“仙君，你的头发好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