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唯有月光不可辜负（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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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掩映,暮色四合，一条蜿蜒的盘山公路，在茂密的山林中若隐若现。

一辆陈旧的货车内,独眼的大汉，一脚架在中控台上,另一只脚踩着油门，身体随着车载音乐摇晃着,嘴里叼着的烟已经快要燃尽。

“这次运气可真好。”副驾驶上坐着个精明的中年男人,他很瘦，手里麻溜的点着一叠资料,“老板那边肯定会满意。”

“反正这次完了,老子就不干了。”开车的独眼大汉一说话，衔在嘴里的烟抖了抖，烟灰掉了,烟头亮了一瞬,很快又燃烧出短短的一截烟灰。

“等交了货,拿了钱,老子就回去娶个婆娘，好好过日子。”独眼大汉开始畅想未来，原本有些狰狞的脸上，带了几分期冀。

也不知他到底都想到了什么。

“王胖子,那就祝你心想事成了。”中年男人嘴上这么说着,眼里却只有冷漠与狠毒,他们这一行，哪里来的金盆洗手，上了路，要么干到死,要么死了就不用干，王胖子有了这种想法，这趟车怕是他开的最后一趟车了。

中年男人不由得有些可惜，毕竟王胖子业务水平不错。

也不知道王胖子没了，他之后会和谁搭档，希望不要是个事儿逼。

车上的小闹钟报时，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五点，天色已经越来越暗，继续走山路，怕是会不那么安全。

“再开一小时，找个地方过夜。”中年男人从车底下翻出个方便袋子，袋子里放着几袋饼干，他掏出一小袋苏打，撕开包装，吃了几口，嫌弃太干了，又把饼干丢了回去。

货车开始颠簸，前面那段路的路况比较差，车灯开了，山林间，路灯晃荡着，渐渐地没入山林深处。

唐净被颠醒了，她脑袋磕在生了锈的笼子上，疼的她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呜咽，随后她就睁开了眼睛。

车厢里并不是纯然的黑，有一张瓦数极低的灯亮着，那灯光并不能彻底照亮整个车厢。

唐净捂着脑袋，一手抓着笼子上的铁栏杆，强忍着痛意没有让自己哭出声，这是在孤儿院里养成的习惯，哭出声的小孩，都会被“教育”，没有小孩愿意去承受那样的“教育”，所以无论遭受了什么，唐净都不敢发出哭声。

乌溜溜的杏眼，因为小女孩太过瘦弱而显得特别大，那双杏眼里，倒映出了昏暗的车厢内的事物。

车厢里，放着两排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小孩，小孩们基本都还处于昏迷之中，那样的颠簸都没能让他们醒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喂，喂，这里，看这里！”一道特地压得很低的声音，从角落里的笼子里传来。

唐净的目光，跟着声音看过去，那个角落太偏了，唐净一眼看过去，也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个小男孩的身影。

见唐净看过去了，小男孩抓着笼子，又挪动了一下位置，尽量地想让唐净看清楚他，“太好了，终于不是我一个人醒着了，你别害怕，别大声说话，被坏人发现了肯定会很惨的。”

“我当然知道！”唐净瘪了瘪嘴，她有点不高兴，她小净净很聪明的，当然知道不能大声喧哗，这种地方一看就很糟糕！

她眼珠子转了转，试图再找出一个醒着的小孩，可惜她失败了，整个车厢里，只有她和那个小男孩是清醒着的。

“我们得想办法逃走。”唐净没办法，只能继续和小男孩说话。

“不行呢。”小男孩有些沮丧，“我检查过了，笼子被锁住了，我们连笼子都出不去。”

“那你好没用哦。”唐净勉强站起来，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好一笼子高，若是在高一点，她就没有办法站直了，她检查了一下笼子，的确是上了锁，还上了好几道。

“我才不是没用呢！”小男孩有点不服气，他见唐净看到了锁，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你也看到了吧，那么多锁，我们没有钥匙，打不开的。”

唐净伸手，刚想去扯锁，就听小男孩低呼了一声，“别碰！那个碰了会响警报的，我之前碰到了，坏人就来了！好在我聪明，马上装睡，才没让他们发现我醒了！”

唐净的手，硬生生地停住了，唔，有点麻烦。

不过，这点麻烦，无法绊住她小净净！

唐净小嗓子哼了一声，小手抓住了生了锈的粗铁栏杆，小男孩起先还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从小男孩的角度看去，那盏低瓦数的灯就亮在唐净的头顶，这也是为什么唐净一有动静他就能发现的原因。

小女孩很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照的她的脸很白，她穿着一件旧旧的小裙子，小手分向两边，抓着铁栏杆，然后，栏杆就这么被扯开了。

扯开了？？？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他半张着嘴，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当然也试过，可是栏杆很硬，根本不是他这样大的小孩能掰开的，可是小女孩明明看上去比他还要小。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还是他昏迷太久，脑子坏掉了产生了幻觉吗？

就在小男孩怀疑人生时，他看到小姑娘歪了下脑袋，朝他看了过来，小脸上漾起了一丝有些得意的笑容，仿佛是在炫耀，有些不可一世。

灯光很暗，可是小姑娘的眼睛却很亮，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他都还能回忆起这一幕来。

唐净轻轻哼了一声，她用力把栏杆拉的大了一些，然后弯腰，从缝隙里挤了出来，全程没有碰到笼子上的锁。

唐净走出笼子的时候，车身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她踉跄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许是因为被摔疼了，大眼睛很快红了，里面还蓄了一层水汽。

小男孩一看，顿时急了，“别哭，千万别哭，忍住！”

这时候哭了，引来坏人，他们就完蛋了！

唐净使劲儿憋了一下，深吸了几口气，硬是没让眼睛里聚集起来的泪珠落下来，她手抓着边上的笼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趁着车没有那么颠簸了，她飞快地往前跑了几步，直接跑到了小男孩的笼子前。

小男孩就靠在笼子边上，两个小孩面对面，如此近的距离，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的脸。

唐净半张着嘴巴，看着笼子里的小男孩，她忍不住伸手，啪嗒一下拍在小男孩的脸上，“你……你长得真好看呀。”

之前还觉得小男孩讨厌的唐净，此时早就忘记这茬了，她就是觉得眼前的小男孩，漂亮的像是院长妈妈奖励给其他小朋友的那个洋娃娃。

唐净：……就，有点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