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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咿主动靠向周予白,头顶着他的胸膛,声音软软的:“那也不能借花献佛啊。”
“献佛?”周予白笑得身子微颤,好脾气道,“没关系,心诚则灵。”
乔咿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也跟着笑:“我又不是来许愿的。”
“我是。”
乔咿听出这两个字里的坚定,她探究着仰起头,对上他虔诚的目光。
他浅笑着在她鼻尖点了点:“我来许姻缘,求能成全。”
缓缓上升的太阳洒下金色光辉,脚底落叶和胸口心脏都被晒得温软柔长。光晕折在眼中,化作粼粼波光。
乔咿心想,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得他的心,也把自己的心甘愿献上。
她动了动,周予白按住她的头,扣在怀里:“别动,再跟我撒会娇。”
乔咿脸发烫:“谁跟你撒娇了?”
周予白不跟她争辩,在她头顶印上一吻,手臂把人圈得更紧。
乔咿侧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目光无意扫到旁边一家超市,眼神亮了亮:“我想到买什么礼物了!”
普通的连锁超市,里面的东西价格不高,陈茉如的饮食有专人照顾,营养补品也不需要。
周予白看着她认真挑选的背影,想说算了,又不忍开口。
“这个吧!”乔咿咧着嘴回头。
周予白看清她手里的洗脸毛巾,咽了口唾沫。
乔咿得意地扬言:“我敢保证,阿姨肯定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周予白干愣几秒,失笑道:“我也觉得会是第一次收到。”
陈茉如从小就是千金大小姐,生日或是节庆有收过钢琴、游艇,一条纯白的毛巾,哪里会入她的眼。
“好。”周予白说,“就送这个。”
-
病房门口遇见陈伯寒,周予白介绍:“这是我舅舅,这是乔咿。”
陈伯寒笑得眼纹斜飞:“早就听说了,你是我们予白的女朋友,初次见面,舅舅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个你收下。”
沉甸甸的一个红包,上面红底烫着金色四个字——百年好合。
乔咿一时错愕,没敢接。
周予白不正经道:“舅舅,您这上来就给钱,多吓人呐。”
陈伯寒在周予白头上敲了一下:“你小子懂什么,我当年带你舅妈见家人的时候,我舅舅就是给的红包,你舅妈说上面的字寓意好,钱早花了,红纸包还留着,今天出门专门拿出来,给乔咿装上了钱。”
周予白故作瞠目:“传家宝啊!”
陈伯寒又要敲他,乔咿抢先说:“谢谢您。”
“别光谢,拿着。”陈伯寒递过来,“这是长辈的心意,不收可不行。”
“拿着吧。”周予白柔声,“你也收好,留给咱们外甥。”
乔咿看了眼周予白,双手接住,又谢了一遍。
“进去吧,你妈妈等着呢。”陈伯寒要上去拿东西,临走前用力捏了捏周予白的肩膀,“予白,舅舅提前恭喜你。”
周予白敛不住愉色,扬眉道:“谢谢舅舅。”
乔咿主动牵住周予白的手,食指相交推开了病房的门。
里间,陈茉如醒着,保姆在一旁给她准备水果。
“妈。”周予白引着乔咿走过去,说,“我带乔咿来看您。”他又对保姆介绍,“这是乔咿。”
“都知道她是乔咿!都知道!”陈茉如声音和气色都不像是个病人,底气很足。
周予白习惯了她这一段时间躁郁的脾气,笑了笑:“她还是我女朋友。”
陈茉如没好气:“也知道!”
“妈,您再大点声。”周予白接过保姆手里的果盘,递给陈茉如,“最好让所有人都听见,都知道。”
“德行!”陈茉如捏了一块苹果砸到周予白身上,脸还是板着,到底松了口,冲乔咿抬抬下巴,“坐吧。”
乔咿恭恭敬敬地说:“阿姨,您好。”然后才坐了下去。
“嗯。”陈茉如快速瞄了一眼她的手,“指甲长出来了吗?”
“还没有。”乔咿说,“我可能代谢慢。”
陈茉如这才转过头,盯着她看了几秒,说:“倒是长得挺不错。”
乔咿有点不好意思,这才想起礼物还没送,打开包先拿出锦盒,说:“阿姨,这是给您的礼物。”
陈茉如扯扯嘴角,接过去,打开。
她不善遮掩情绪,满意之色是有的。
乔咿又把毛巾拿了出来,说:“还有这个。”
“这也是给我的?”陈茉如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和抗拒。
周予白手搭在乔咿的肩膀上,像第一次见到这条毛巾一样,手指捻着它,诚恳道:“很柔软,也实用,您在这里住,勤换毛巾是好的。”
别说毛巾了,陈茉如住在这里床单都是要一天一换的。她无语地看着自己儿子:“你这胳膊肘也往外拐得太狠了吧。”
乔咿也很无语,抿唇把毛巾平铺在腿上,叠了几下。她手指细长柔软,指甲没涂任何指甲油,修剪得干净整洁,在室内灯光下,反着光。像极了上学时听话懂事,只知道埋头读书的优等生。
周予白看得出神,没反应过来,一只蝴蝶就被她叠好了。
她捧着:“给您。”
陈茉如面露迷茫。
乔咿说:“小时候每次心情不好,外公就折这个给我。”她扯了扯毛巾后面的一角,蝴蝶的尾巴也跟着动了动。
陈茉如怔然,哑然许久,末了说:“你把我当小孩哄啊!”
乔咿把叠好的蝴蝶放到她的床头,端端正正坐好,只是笑。
周予白捉着她的手,揉了揉,眼里柔情更甚。
陈茉如抿了抿唇,把果盘给乔咿:“吃吧。”
乔咿接过去:“谢谢您!”
她发现,这里的病房和普通的很不一样,奢华程度是肉眼可见的。保姆送完刚才的果盘,又从冰箱里取了半颗西瓜出来,圆勺插进去,只取了最中间的果肉出来,分成盘中,附上叉子,送了过来。
剩下的那些,保姆掂了出去。
浪费暂且不说,但也反映出一点,他们的生活很讲究。
这三个人,都不是来话的,陈茉如随便问几句,乔咿一一答了。
没一会儿,陈伯寒来了电话,陈茉如接完,对周予白说:“你舅舅拿得东西太重,你去帮忙搬一下吧。”
保姆立刻站了起来,周予白说:“我去。”
前脚刚出门,陈茉如便把保姆支了出去,拿起胸针,看了看,说:“这是予白买的吧?”
“是。”乔咿老实道,“我不知道今天会来这里,没提前准备礼物,毛巾也是临时在楼下买的,但阿姨,我是真心想让您开心。”
陈茉如笑了一下。
但并没有半分的愉悦。
“我喜欢铂金,我丈夫却总送我翡翠,我喜欢蝴蝶,我丈夫以为我喜欢花,丈夫还不如儿子知道我的心意,到底没有血缘的两个人,没有感情是撑不下去的。”陈茉如怅然,“反正你也知道了,我也不瞒你。”
乔咿默默摇头。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问题上,半晌问:“阿姨,您怎么知道胸针是他买的?”
他们进来后,谁都没提过它的出处。就算是陈茉如喜欢的款式,也可以什么周予白告诉她的呀。
陈茉如道:“那牌子很贵,一般人买都买不到。”
乔咿心闷闷的。
她猜的对了。
她问:“阿姨,您是不是有话对我讲。”
“你能听出来,也省得我费心暗示,你救过我,我感谢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但你要我开心地看着你和予白在一起。”陈茉如摇头,“不可能。”
她这话坦然平静,有着来自母亲的威严,和不容置喙的立场。
乔咿轻声问:“为什么?”
“你很好,但和予白成夫妻,不合适。就因为这个。”
乔咿不甘地瞪大了眼。
“我能看出我儿子很喜欢你,但是喜欢这东西,可以一时兴起,却很难细水长流,就算你们现在爱得死去活来,时间久了,爱淡了,问题就会凸显出来。”陈茉如回视着她,“灰姑娘的故事我也爱,但故事和现实是有区别的,乔咿,你能明白吗?”
乔咿沉默了。
“老话都说要门当户对,你想想自己,是不是这个理,你回学校问问那些博士生,有几个会找高中都没毕业的处对象?”陈茉如叹口气,“原先予白和你姐姐有婚约,出了乔家也算合适外,还有感念你爸爸和继母救过他爸爸这事。”
说到此,陈茉如明显顿了顿,语气低沉又悲凉地说:“就算后来骗了我,我也感谢他们曾搭救过我的丈夫。”
乔咿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提这口气,才提住往下坠的心。
“你要是乔家的女儿……我是说得到承认的女儿。”陈茉如说,“抱歉。”
乔咿摇头。
陈茉如继续道:“予白结婚,多少人看着,娶了哪家的女儿,身世背景怎样,肯定都是要议论一番的,他爷爷有多看重周家的脸面,你应该也清楚,你俩想在一起,得到所有人祝福,很难。”
乔咿脸上血色尽失,唇颤了颤,无意识地重复:“很难吗?”
“很难,但我也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俩真在一起,还会比这更难。你没接触过,不了解就算予白在集团里身居高位,也有不能称心如意的时候,船行湖泊,巨轮是要在海洋里远航,惊涛骇浪来时,他一人扛不住,有个同样背景的妻子,就能帮她分担一二。”陈茉如一通话说完,哽咽了,“我是予白的母亲,我跟不了他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不为之计长远。”
她抓住乔咿的手:“他为了你丢下很重要的签约去找你,为了你跟自己姑姑撕破脸,这么多年了,他心里再不痛快,还能维持面上过得去,现在这局面,你要是不知道,我告诉你,予白是下了硬手腕才扛过了如履薄冰的阶段,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乔咿,我问你,你在这时能帮他什么?”
“我……”
“安希说她见过你,也知道予白很喜欢你,她说她愿意等。”
每一次字都像冰锥从头顶戳下去,颤栗深入百骇。
她想起她半夜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他总是在工作。
却从不跟他提起关于工作上的事。
她只看到了那次,他跟陈春芽当面戳穿当年的事,却不知后来他们撕得鲜血淋漓。
陈茉如问:“你能保证在未来的每一个时刻,予白都爱你吗?不相配的家世背景,你们有多少共同语言?还是你只想每天过得养尊处优,见不到人也无所谓?”
乔咿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拳头抱得像个刺猬,左手指尖扣住掌心,那个还没长好的指甲渗出了血丝。
隔着纱布,没人能看见。
只有她自己知道,很疼。
陈茉如的视线落到她身侧,敞开的包上,厚实的红包露出了一角,刺着眼球。
陈茉如缓缓说:“我嫂子,予白的舅妈,父亲是高校校长,母亲在东南亚经商,她是家中独女,全家都宠着,我哥哥生意出问题,我没帮上忙,多亏了有我嫂子。”
那份祝福的红色,如今成了烙铁,躺在心上。
乔咿深呼吸,用气息调节着情绪,好半天才勉强冷静下来。
“阿姨。”她问,“周予白很有钱吗?”
这是两人开诚布公以来,乔咿第一次主动的发问,竟然是问这个。
陈茉如觉得稀罕极了,气笑道:“你这丫头什么都敢问啊!”
乔咿平静地说:“我觉得问别人可能不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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