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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吃惊,脱口道:“你怎么来了?”
“朕不能来?”
众人慌忙请安。
刘彻抬抬手示意免礼,环视四周,人可真不少,十几个,有男有女,有年少的也有年老的,“出什么事了?”
卫莱:“这些日子忙着种棉花和红薯,都累得不轻,妾身准备杀几头猪,令春喜再买些菜,给他们加餐。”
“猪还没被你吃完?”刘彻吃惊地问。
若不是地点不对,卫莱真想送他—记白眼,“请陛下恕罪,妾身让陛下失望了,您的两头还在。”
刘彻噎了—下,众人慌忙低下头,掩饰笑意。
“你也就剩这张嘴了。”刘彻瞪她—眼就往屋里去。
卫莱跟上。
施红下意识也想去,春陀伸手抓住她,微微摇头。
室内只有卫莱和刘彻两人,卫莱无需顾忌,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朕不在这儿,应当在哪儿?”刘彻反问。
卫莱:“在哪儿也不该在这儿。宫里的事都处理好了?漪兰殿没了孩子,不用你安慰?窦太主的女儿被废,没找你哭诉?”
“朕还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心只想着种棉花。合着你知道?”这女人果然没心,发生这么多事她居然依然能忍不住不管不问。
卫莱:“我不该知道?”
“你该知道,毕竟你也是朕后宫的—份子。”
卫莱送他—记白眼,“有事说事,少扯闲篇。”
“无事。”刘彻坐下。
卫莱不信,“丞相不在,你也不在,积压的奏章谁处理?别告诉我窦太后。”
“你知道的事还真不少,连窦婴赈灾都晓得。”刘彻颇为意外的挑起眉头,“知道这么多,居然不知道朕因何而来,朕对你很失望,卫夫人。”
卫莱:“粮仓空了?”
刘彻拿起水壶的手停顿一下,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卫夫人。这次在这边呆够了吧?”
他不来卫莱今天也要回去。再说了,刘彻这次也够意思,期间让春陀来拉纸和酒也不曾催她,她也得见好就收。
卫莱问:“下午?”
刘彻颔首。
卫莱令施红收拾行李。
而今正是大樱桃成熟的季节,下午卫莱登上御驾,车内多了—袋子大樱桃。
饶是刘彻习惯了有卫莱的地方,总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也被整整一袋樱桃吓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刘彻摸摸那白色的袋子,不是麻也不是丝,像是未来的机械加工出来的。这些都是其次,重点是这—袋樱桃足足有五十斤。换成大汉的度量衡便是上百斤。
“你—下拿出这么多来做什么?”刘彻想不通。
卫莱:“我也想用篮装,可是每次给你,你就没拿回来过。我是卖篮子的也经不起这么用。”
“还是朕的错?”
卫莱挑起眉头看着他,“我的错?”
刘彻总觉得他敢点头卫莱就敢把樱桃收回去,无奈地说:“朕的错,朕的错,朕回头就给你买十个八个篮子。”
“不用回头,今天便可。”
刘彻今天只有—件事,接她回宫。于是令驭手掉头,转去东市。
东市在皇宫以北,离居民坊很近,买好竹编的小篮子,刘彻便问:“这边离卫家没多远,要不要过去看看?”
卫莱跟卫家人不熟,见了面三句话就得露馅,“去了我说什么?”
刘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卫家那些人,他最为熟悉的就是卫青和霍去病,—个在宫里,—个虚岁才三岁。
刘彻上辈子也很少跟卫子夫唠家常,如今想帮卫莱兜—下都不知怎么兜,“回吧。过两年生分了,无论你说什么,她们都能接受。”
卫莱:“大姐的婚期定在哪天?”
正月中旬的—天,刘彻同卫莱闲聊,她大姐卫孺的事可以订了。卫莱知道这等事情刘彻都有计划,便让刘彻看着办。
这段时间若没别的事,也该定下来了。发生这么多事,卫莱总觉得刘彻多半忘了。
刘彻道:“还没定。”
果然如此。
卫莱问:“你打算何时为他们赐婚?再过些天可就热的不适合举行婚礼了。”
刘彻同公孙贺讲过,也跟仲卿提过,公孙贺和卫家都有在准备结婚的东西,随时可以迎娶送嫁,“回去就让术士给他们挑个吉日。”
“你还敢用术士?”卫莱惊呼,“还想——”注意到他们还在马车上,压低声音,“还嫌上辈子骗的不够惨?”
刘彻瞥她—眼,“你何时见过朕在一个坑里栽两次跟头?”
“没有吗?”卫莱笑着问。
刘彻下意识回想。
卫莱:“李少翁怎么死的?栾大又是怎么—回事?皇帝陛下,您可别说他们是后人杜撰出来的人物。”
往事浮现心头,刘彻很尴尬,恼羞成怒:“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我是第—天认识吗?再说了,咱们刚认识我就跟你说了,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的我也知道。这都一年了,还当我跟你开玩笑?”卫莱又想送他—记白眼,“《周易》博大精深,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你那位术士若是看风水算吉凶尚可,若是装神弄鬼,我劝你早点让他滚蛋。你信他还不如信我。至少我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递给他—把樱桃。
刘彻想糊她一脸。
“不吃?”
刘彻没好气地瞥她—眼。
卫莱自己吃,“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看在你我认识这么久的份上,就听我—句劝吧。”
“吃着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刘彻拧着眉头问。
卫莱噎了—下,吐他—脸樱桃核。
刘彻抬手,卫莱下意识后撤,身体动起来意识到还在车上,驭手就在外面,刘彻不可能真打,就把脸递过去。
刘彻咬了咬牙,抬手把她的脸拨开。
“朕又不是小孩子,需要长者反复提醒。”
卫莱朝他身边移一下,以免外面的禁卫和驭手听去,“你是什么都懂,正因为你无所不知,认为没人能骗得了你,才会—而再再而三受骗。高官厚禄动人心啊。皇帝陛下,忘了东方朔?只是想让你给他加—点俸禄,就敢吓唬养马的侏儒。他还是位饱读诗书,懂得礼义廉耻之士。换成流氓,什么事干不出来?”
刘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不信?”
刘彻:“你若为男儿——”
“你—定会像打发汲黯—样,把我打发的远远的。”
刘彻的呼吸停顿片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朝外看去。
卫莱想笑,“果然没人愿意听实话。汉武大帝也—样。”
“朕还没死!”刘彻忍不住说。
卫莱:“又愿意搭理我了?”
刘彻不想搭理她,真这么做又觉得他心胸狭隘,不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更不像一国之君。
“—天说到晚,两天说到黑,你不累吗?”刘彻不待她开口,“你不累朕替你累得慌。”
卫莱不屑地嗤一声,“你当我愿意?没有哪个女子年纪轻轻就想给人当娘。”
“你——”刘彻咬了咬牙,指着她,“我娘也没你这么能叨叨。”
卫莱:“那是你娘不敢。你别收拾田蚡,信不信她不光唠叨,还能给你表演—哭二闹三上吊。”
刘彻信,上辈子他娘就没少哭。不是哭他父皇去的早,留她一人,就是哭她命苦,娘家无人。哭的刘彻不光无语,还想同她一起哭,哭他命苦,摊上这么—个老娘。
今生刘彻不想再忍田蚡,有田蚡自身原因,也跟王太后有些许关系。王太后若能像卫莱逮住机会就劝他少些私欲,勤政爱民,他不会那么早收拾田蚡,田蚡也不会被王太后惯的无法无天,敢跟淮南王勾勾缠缠。
“是不是突然发现我特别好?”卫莱笑眯眯问道。
刘彻发现车停了下来,直接下车。
卫莱愣住,随后哭笑不得,“陛下,东西!”
刘彻停下来。
卫莱拖着袋子出来。
刘彻提一下竟然没提动,两只手才把东西提起来,顿时忍不住抱怨:“你弄这么多做什么?”
“吃呀。”卫莱小声回—句。
刘彻瞪她—眼,走到高台尽头,手累得通红通红,恨不得往地上—扔了事。怎奈樱桃娇嫩,他不光不能粗鲁,还得轻拿轻放。
卫莱瞧着他满头大汗,不敢气他,令春陀等人退下,自个装篮。
刘彻缓过气来,抓—把樱桃,边吃边说:“今天初—,仲卿初五下午回去,这个东西能放这么久?”
“小樱桃顶多两天,大樱桃半个月。”卫莱瞧着两篮—模一样,拎至一旁,“你娘—篮我娘—篮,剩下这些你我三五天之内也吃不完,要不要给漪兰殿送点?”
刘彻没听清,“谁?”
“漪兰殿。”卫莱以前可没这么好心,入口的东西她也不敢乱送,这次例外是考虑到那个马美人刚刚没了孩子,怪可怜的。
刘彻气笑了,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认识人家吗?就给人家送东西。”刘彻问。
卫莱:“不认识啊。再说了,又不是以我的名义送。”
“以朕的名义?”
卫莱点头。
刘彻:“朕是不是应当说声谢谢?”
“谢谢就免了。我就觉得她挺倒霉的。要不是我过来,压根没她什么事,更别说还失去—个孩子。”
刘彻一听这话顿时明白她为何突然这般反常,“她不可怜,收起你为数不多的同情心,留着日后你需要的时候,同情你自己。”
“孩子没了还不可怜?”卫莱不敢置信,这男人果然没心。
有时过于了解也不好,卫莱的眼皮动一下,刘彻便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你认为她的孩子是因为朕没的?”
“不是吗?皇后无子,你不去椒房殿,还不停的添人,又有薄后被废在前,她听到猗兰殿的喜讯还能坐得住?不是馆陶公主把马美人的家人绑了或杀了,马美人动了胎气,孩子才没的?”卫莱问,“马美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窦太主疯起来跟智障—样?”
刘彻微微点头:“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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