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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宋万三把黄柏一行安排在一处空闲的私宅里,而非是关防衙署,不过是试探新任长官的小动作,黄柏初来甫到,路上就做好了与崇关地头蛇虚与委蛇的心理准备,所以也不在意,却不想弄出了一出围杀的惊心动魄大戏来,要不是有个武艺高超的杨大个子,说不定黄将军就要阴沟翻船未到任上就身死,给官场留下一个笑柄。
所以黄柏再也不马虎了,从校场出来,由陈端午开路,直接占据了衙署,把几个被豢养在此地的狐媚女子赶走后,一行人舒舒服服住进来。在校场上临时拢络的亲兵,再加上一个身胚高大一身蛮力的申洪,都调来看门口,陈端午部属也调来在周边巡逻。关键时刻,万一掉链子就全盘皆输了。虽然区区百多号人,在吕家势力面前犹如螳臂挡车,好歹也聊胜于无。
曹千曹万两兄弟在门口做门神。
黄柏和杨六郎、徐右松、曹鸯刀和沈香书五人在房内。
黄柏开门见山“一日之间,发生了这么热闹的事,大家也都亲身经历了,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这个忙,你们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我杀了人,你们就是共犯。”
“将军要我们怎么做?”沈先生不无忧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怕会帮个倒忙,误人误已,不如趁早脱身为计。
“那十几个泼皮,就是崇关地头蛇的杀手锏,如果在此之前,你们当中有个人是武官官身,这事咱们就扳回来了。”黄柏眯着眼扫了三个一遍。
“看来,我只好那个啥……,喔,勉为其难了!”徐右松站起来,向黄柏一抱拳,朗声道,“原石嘴关骑卒伍长徐右松,愿听将军差遣!”
娘的,又慢了一步,面子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曹鸯刀暗自跺脚不已。
黄柏不动声色,却盯着杨六郎。杨六郎闭目枯坐,打定主意不理不睬黄柏。
黄柏尴尬苦笑一声,转向徐右松“徐伍长……,哦,不,是徐都头,就委屈你了,过一会咱们去书房填告身,时间是前天算起的,那几个泼皮,就是冲着你这位上任新官去的,如何?”
徐右松喜出望外,扑通一声,单膝跪在黄柏面前,用力抱拳拱了拱手。一不小心牵动衣衫,大约三四枚铜钱在口袋里叮当作响。黄柏一脸古怪神情,徐右松一脸尴尬呆滞,低头不敢看人,新官未上任,委实这糗就出大了。
黄柏大笑道“是啊是啊,他们就是冲着你这口袋里偶露的黄白之物去的。”
娘咧,天上掉了一个还有一个馅饼,砸到咱老徐家的头上了。
黄柏再转眼盯着曹鸯刀,一脸婉惜道“小曹啊,你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可还是需要打磨打磨……”,话说到一半,黄柏端杯饮茶,歇了好长一口气,看着曹鸯刀脸色青白红紫轮着一轮,才舍得把后半句抛出来,“所以就先给徐都头做个副手,比他低半品,如何?将来啊,你的成就不在徐都头之下。”
曹鸯刀双膝一软,就跪在黄柏面前,五体投地。徐右松不断地向黄柏眨眼努嘴,抱拳的双手,伸出一根手指向侧边指了指教书先生沈香书,再指了指闭目禅定的杨六郎。
黄柏心中了然,得,就徐右松这机灵劲,做个都头委实在屈才了。
“沈先生,不如暂时留下黄某身边做好不入官身的记室吧,草台班子,都是粗人也不对,得有个识文断字的不是?”黄柏笑眯眯诚意相邀。
前半辈子颠沛流离受尽白眼的沈先生慌忙起身,向黄柏一揖到底,久久不愿起身。
黄柏坦然受了三人大礼,起身把他们扶起来,冷着声音,放慢语速,一字一句道“我黄柏,外号黄阎罗,眼里最是揉不得砂子,三位日后要谨言慎行,如有违反军纪,祸害百姓、贪脏枉法的,不能怪我黄某手起刀落不认人。”
看起来杨六郎被黄柏和徐右松摆了一道,用沈先生和马刻鹄这条软绳暂时捆在崇关。实际上,黄柏早有预谋,在饭后硬拉着杨六郎与徐曹等人一起,把朝庭对崇关的谋算,对几个未知立场的陌生人和盘托出,穷途末路一筹莫展之际,未曾不有以家国大义来束缚这些草莽为已所用的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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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密室里,黄柏和杨六郎二人。
白天在校场上杀伐果断手段凌厉的黄柏,此时却心神激荡,眼神灼然。黄柏向杨六郎重重一抱拳“西北大战时殿前禁军骑尉黄柏,见过此刻西北同袍!”
杨六郎不动声色,眼神阴森,心底杀意缓缓升起,道“黄将军怎么就算准我是西北卒?”
黄柏百感交集“一身血污,席地而坐,粘满灰土,满不上心,起身没有掸拍尘土的习惯,要么是烂到地上的地痞,要么是吃惯风沙的边军。再则,不是久经战阵厮杀的西北老卒,身上不会有这么浓重的戾气杀气。”
“东线呼延家,中部折家,两家儿郎也是悍不畏死的汉子,杀过人的老卒,身上也有戾气杀气,江湖巨盗大贼,也有浓重的戾气杀气。”杨六郎已经准备出手击杀黄柏,身份万一暴露,报仇雪恨便是一场空,杨六郎绝不能让自已的最后唯一的心愿落空。
“呼延家和折家儿郎与西北杨家有一点不同,呼延家和折家人上阵是为了争胜,而西北杨家上阵却是争死。阴沉得让人心生寒意的戾气杀气,都是不要命地从战阵的尸山血海里积攒起来。”黄柏言语之间,竟然充满……景仰!
“黄柏孤身一人,身负重任,不得不小心谨慎。马刻鹄那孩子,说杨兄弟守过西北,还是与杂羌蛮子同僚朋友一起。……”
杨六郎藏在身后的右手上的几道细绳已经翘头以待,饥渴难耐,杨六郎第一次不克制身上这只恶魔,只等黄柏下一句说话,便下死手。
“黄柏自问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前年西北一战,黄某就算死了两次,但与被围的西北同袍相比,黄某算个球!”黄柏用手背擦擦眼睛,再次向杨六郎缓缓抱拳,两手手背手腕因用力过度青筋暴起,口里低沉地嘶吼“黄柏见过杨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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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九日奉旨入京靓见皇帝的燕王,被太后和皇后宠坏了,还舍不得遣还封地,已经引起了一些清贵御史的高度关注,许多笔尖已经磨利,就等风吹草动。
大梁城内的御书房,皇帝和一母同胞的两个儿子,太子和燕王,在一起喝茶闲聊。
本来说好的只谈家事亲情,却不知不觉又扯到了一些朝庭公事。皇帝随口考两位儿子的应对,问“黄柏孤身一人此番西去崇关,且先不揣度结果如何,只说他该如何入手?”
太子思索一会,才惶惶恐恐地回答“先虚与委蛇,暗中摸清底细,再一一剪除。”
燕王则想也不想,开口就答“大肆封官许愿呗,我手上有十份空白告身,我也这么干。十份空白告身就是全部本钱,不得用好用到点子上,怎么跟人家斗。”
皇帝不悦,道“牵涉军机大事,朝庭选官规矩,岂能如此简单儿戏?”
“要说儿戏,也是给他十份告身让他独身上路的人先儿戏,黄柏孤身一人,除了此径,他还能怎么办?”燕王一时口直心快,话音落下才后悔。
果然,皇帝脸上升起怒意,拂袖而去,晾下两兄弟在书房里不知所措。
皇后寝宫里,皇后给皇帝揉着肩膀,柔声道“不管是皇家还是百姓家,长子的肩上都要挑着一家的期望,所以都要小心慎言慎行,老二老三就轻松多了,无所顾忌。”
“我哪是生老二的气,我是生老大的气,老大太迂腐了,老二太跳脱了,偏偏能一语中的,这不是咱家之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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