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月初三.第三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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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春和宫，琳琅长公主一头栽进床铺里，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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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头在锦褥中，把那曾经里，母亲的绝卓，父皇的冷漠，还有现在，小皇帝的不省心，自已的孤苦伶仃，惶恐无助，依次哭了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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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完之后，再把秦琅搁在心头，默默地舍弃了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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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捎带着，把晏西棠搁在心头，愤愤地骂了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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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恢复了正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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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干什么干什么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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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使了常小山，去知会秦琅，让他可以在下午酉时进宫来叙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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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让紫绡去一趟太医院，找纪无攸，要他在下午酉时之前，务必过来一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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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之后，便是吃午饭，认认真真地吃完，午后，还小憩了一会儿。起来梳妆，特意换了一身亮丽宫装，上了些水色胭脂，迎和着外间那明媚春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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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春风，春日暖阳。沁湖边上，满岸的碗口玉兰，梨花初放；湖里面，齐岸的春水满涨，碧波荡漾。御苑里的四季盛景，始于这初春的梨花和玉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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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长公主就在那湖边的静心阁里，打开四面窗，喝些午后茶，翻些闲散书，坐等酉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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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堆在手边的文书，也是无心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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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到湖边走一走吗？那出云假山边上的玉兰，开得真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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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绡看着他无聊枯坐，倒也机灵，出了个散心的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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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看吧，顺便去看看，纪大人走到哪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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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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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紫绡得了赦令，一溜烟儿功夫，便钻进那沿岸的花树林中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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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夜鸣珂直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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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自小跟到大的宫女，与他年纪相仿，也老大不小了，虽说也持重，把那些小宫女小内侍，都可以驱使得团团转，可就是有个傻气的小嗜好——喜欢看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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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四季，要把这御苑中的四季花色，赏个千百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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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摇头，心头又猛然地惊醒，这个年纪的宫女，成日囿于宫廷，不爱花，还能爱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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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的宫女，满二十五，可出宫还家。然而，每年，满龄出宫的人，却很少。盖因在这个年纪，已经过了最佳婚龄，也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的夫婿来嫁。无夫婿可嫁，那就只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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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思索，琳琅长公主心头，就发了狠，若是可以，他一定要把紫绡给嫁出去，且还要嫁得好，至少，也得做一个浩命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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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难堪，不想再让身边的人亦跟着难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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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还要把这皇宫中的所有满龄宫女，都给找上一个好夫婿，嫁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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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凭他之力，可以这样的话，他愿意去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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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又觉，他的命运，跟这大兴皇宫中成百上千的宫女们，有着一种冥冥中的相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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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青岚长六岁，等青岚弱冠成年，他也满二十六了，若是到那时才走出这皇家，可不就像一个役满出宫的宫女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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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又是一番自嘲叹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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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喝几口茶解嘲，稍微觉得顺气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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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觉得，有这么多青春美好的女儿家，与他同命相连，也就不至于那么孤零零一个人难受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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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气顺，且还有了些想要助人的豪气，亦就觉得，眼前的春光，明媚而寂寥，终于映入了眼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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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看见阁了外头的梨花，开得雪白娇嫩，春风拂过枝头，微微颤着，煞是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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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了兴致，起身出了阁了，到湖边花树下，去走几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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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赏几眼梨花，一边翘首去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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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觉得，让紫绡去找纪无攸，无疑是放狗撵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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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酉时快到，紫绡没回来，那纪无攸也没个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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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痴心人，八成又是绕道路过落薇宫，进去看小太妃去了！通常一看就是许久，忘了自已姓甚名谁，要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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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没来，然后，他就看见，那个最不想看见的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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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开放的蜿蜒湖岸，青瓦白壁的宫墙拐角，那人一身玄色朝服，玉带缠腰，金鱼挂身，眉目如画的俊颜，清瘦笔挺的身姿，乍然出现在这春景中，宛若一颗芝兰玉树，融洽得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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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晏大人的相貌，比才华，还要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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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却看得眯了眼，甚至觉得有些晃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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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明晃晃地，早不来，晚不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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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他约了秦琅酉时进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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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把脸色一沉，偏头侧眸，冲他怒目相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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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来请公主，签印今日的文书！”那人倒也不恼，似笑非笑地，举起手中文书，说明来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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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寺人送进来就可以，不劳你相公大人亲自跑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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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存些私心的，听说这御苑里，梨花开得好，便想着进来赏两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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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赏梨花，却将梨花树下的女郎，目不转睛地看着，隐隐有些缱绻神色，似乎，这满园梨花，最好看的，是这一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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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心头有事，自然是浑然不觉，一个不屑嗤笑，轻巧旋身，转而面对湖一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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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的鬼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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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想来看他的热闹吗？亦或，是不放心他，怕他见了秦琅变卦？还真是个以国事为已任的忠良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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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蜿蜒湖岸，远处有些影影倬倬，似乎是常小山，引着秦琅转过来了，在那岸边一闪，又一下没入凹处弯道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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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纪无攸，还没个影儿。那风流表哥哥，竟在这关键时刻，放他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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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急得顿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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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琅在后头，只比臣晚一步进宫……”晏西棠却还在煽风点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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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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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跳着转身，看着那等着看热闹的人，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通，便快速换了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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