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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女学吗？这还不简单，愿意读书识字的，明日就到资善学宫去，跟着学官试学三月，通得过的，就留下来给陛下当书童，做侍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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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长公主款款而行，浅笑而语。金口一开，许了宫女们的读书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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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不是那么老好人的决断，试学三月可以，但是，要想学好，还得靠天资与勤奋，亦有考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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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若是真有那能耐的，也是给足了空间的，学得好，一介宫女，就可以到皇帝身边相伴侍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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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宫女们已是听得激动异常，站在那里，一边谢恩，一边雀跃，像一群互相依偎挤兑的小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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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从哪些宫里瞎跑出来的？还不快回去睡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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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长公主就沉了脸色，一声娇亮声色的吆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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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吓得那些宫女提了裙裙，沿着宫墙，碎步飞快，一溜烟跑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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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跑，长公主就要追求来处，责罚这半夜里出来瞎闹之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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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倾功夫，湖畔重归寂静，独留二人，斗鸡一般，转着对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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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珂往湖边矶石滩上去，晏西棠就下了暖阁小阶，要绕着路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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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就往那石滩边边上，又走了几步，就像耻于与他靠近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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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行抵了水边，那人尚想绕过那一片碎石，亦要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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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举起手中兔了灯，示意他止步，那人才停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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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人就隔了一滩碎石雪地，离了有两三丈的距离，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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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堂堂相公大人，不在朝中时，竟也能跟十五六岁的宫女，打成一片！”琳琅长公主浮一脸咬牙切齿的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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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他听他跟纪无攸的墙壁，笑他像个三岁小儿，这下，他也得还他一句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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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碧玉之年，浅浅初纯，不染尘俗，多可爱。”晏西棠大言不惭，出口就是啧啧的赞，依稀带笑，意味深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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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的笑，就给僵在了脸上，有一瞬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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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还是转着弯地，说他是个染了尘俗的庸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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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记得，曾经，他似乎是这样骂过他的。那句话是怎么骂的呢？说他的心被什么给熏了？利欲？势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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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太久，交战太多，竟然都记不清楚了。</p>
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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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继续哼笑着，转开头去，沿着那湖边矶滩，一阵狠狠踱步，踩得那一路小石碎雪，咯嘣咯嘣，咔嚓咔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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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踩石碎雪之后，他才驻足，开始翻旧账来理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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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到用不着谢我赠你鱼食，让你在先皇面前，有了能留下深刻印象的机会。我还得谢你，在父皇面前告我不学无术呢!若不是，那把谷梁叫母羊的错误，我还没机会，向父皇陈情，讲我母后的母羊护犊之心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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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冤家对头，互相成就，谢谢怨仇，就是这样的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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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外间流传的，晏西棠高中探花，琼林宴上被琳琅公主所害，成了一个著名笑话；晏西棠作翰林学士，入宫侍讲，趁机报复琳琅公主，让他也成了一个著名笑话。从此，两人结下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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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便是这鱼食与母羊传之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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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扯平了。” 琳琅长公主抬颌，终于，那听了半天墙壁的憋屈，有了些痛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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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弄巧成拙，彼此彼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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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气相争，胜负最重要，决不能败下风，至少，也得是平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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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着晏西棠一阵眼神明灭，一番回味，又笑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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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这样，那公主当时，为何还要告我打你，害得我被贬罚岭南做县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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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拿起戒尺，象征性地打了他几下手掌心，就被他在御前一阵哭诉，说他痛打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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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到岭南两年，你遇山民之乱，治理有功，哪能直接入京，就跳升为京兆府尹？你不还是得感谢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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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沿着那水岸，轻巧跳跃，心头，亦有些跳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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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陈年旧事，悠悠仇怨，说起来，也别有一番痛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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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你那县令不是做得威风，几个杀威棒下去，就打杀我一个家奴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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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打杀了那厮，纵由他坐实那私采私卖荔枝之罪，不得把他主了也牵连进去，下牢狱？”晏西棠也不甘示弱，继续无奈笑着，来论，“这一桩人情，公主不也是，非但不谢我，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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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又欲言又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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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觉得，这冤冤相报，一路往下，绵绵不绝，说也说不完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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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怎样了，你说呀？”夜鸣珂不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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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臣不想说了。”晏西棠突然抬手行礼，表示承让，认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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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就有些伤筋动骨，结怨到深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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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也就住了嘴，却狠狠地转身，朝向了湖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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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心知肚明，一阵无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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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雪停，四下堆白，远处的殿室，有些温暖光亮，近处的亭阁，有些笼灯摇晃，头顶有些月明星稀，湖上有些幽光波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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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下来，其实是怪好的景致。若是有人依偎，与人共赏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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