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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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氏目的疑虑更甚。</p>

“坞堡后的岩崖，提醒夫人一句，日后也需适当防备。”</p>

霜氏脸色大变。</p>

她方才从睡梦被叫醒，得知坞堡的一个守卫被人捆住，嘴里塞了东西晕倒在地，吃惊不小。</p>

坞堡前有迷道，后有绝壁，如铜墙铁壁，多年以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今夜竟被外人闯入，如何不叫她惊骇？</p>

她的直觉便是李玄度干的，但她想不通他是如何闯进来的。</p>

她万没想到，后头那道她从未担心过的绝壁竟也失去了屏障的意义，被他这般大摇大摆地侵入。</p>

倘若他另怀目的，坞堡此刻恐怕已是陷入麻烦。</p>

一时之间，她的后背都沁出了一层冷汗。怒道：“姓李的，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p>

菩珠急忙上前道：“夫人息怒，郎君对夫人并无半点不敬……”</p>

霜氏寒声打断了她：“姝姝，你不必替他说话了，他未经我同意擅闯坞堡，还谈何敬或不敬？我亦当不起他的所谓敬。就算他是李朝贵人，我也不得不得罪了！来人，给我把他拿住！”</p>

庭院的武士闻声涌入，李玄度非但未退，反而走了上去，将菩珠从霜氏的身边带了过来，自己站到了她的身前，道：“霜夫人，李某不解，可否先问你一声，你为何枉顾我夫人的意愿，要强行留她，叫我夫妇二人，不得团聚？”</p>

霜氏一时语塞，顿了一顿，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对李玄度不加理会，只望着菩珠道：“姝姝，你当真无视你父亲当年的遭遇，要和这个李家之人做一对夫妻？”</p>

菩珠只觉字字扎心，咬了咬牙，正要再开口，李玄度已转过头，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解释，随即对霜氏道：“霜夫人，我听姝姝对我说了当年是您想方设法方接回了他父亲遗体的事，我深受震动。姝姝之父，如同我父，您的义举，于我而言，是为大恩。我须得拜谢。”</p>

他说完，撩起袍角，朝着霜氏下跪，恭恭敬敬，郑重叩首。</p>

菩珠呆住了。她没想到以他的身份，竟肯因为自己的父亲，而向霜氏行这样的大礼。</p>

霜氏也极是意外，望着向她叩首的李玄度，神色有点僵硬，待他行完礼起身，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正要再开口讽刺，却听他又道：“霜夫人，方才是我以岳父半子的身份，向你谢当年对我岳父的收敛大恩。接不接纳在你，于我而言，是必须要尽的心意。谢了恩情，我另有话要说。”</p>

他话锋一转。</p>

“姝姝愿不愿和我做夫妻，这是我二人之间的事，原本根本无需向外人交待。但夫人你不同。夫人你不但于我夫妇有恩德，更是替我李氏皇族做了当年原本早早该做的一件事，我李玄度敬重你，故愿在你这里剖心析肝。姝姝她知我，愿为我妻。我亦可向霜夫人表明心志，有朝一日，我李玄度不但要迎回岳父之忠骨精魂，亦要循岳父当年曾走之路，完成他未竟之心愿。掬诚相示，神明可鉴！”</p>

他字字句句，落地有声。</p>

霜氏看着他，凝立了片刻，僵声道：“李家四郎，你口头说的好听，你拿什么去保证？”</p>

李玄度道：“不敢言保证，唯效仿岳父，一步一印，砥砺前行！”</p>

霜氏终于无话，闭唇定定而立。</p>

李玄度朝她行了一个辞别之礼，牵起菩珠的手，对那管事说道：“我要带夫人回了，劳管事领个路。”</p>

那管事看向霜氏，见她一动不动，面上再无反对之色，默默地躬了躬身，转身引路。</p>

菩珠跟着李玄度走到了门口，回头，见霜氏的两道目光投在自己的背影之上，神色古怪，看着几分不甘，几分不舍，又好似带了几分凄楚，心里不禁一热，挣脱开李玄度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奔回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夫人，有一事，我想叫你知道。其实一开始，郎君他是不愿意让我单独见你的。是我坚持，他拗不过我，我方到了夫人宝地，有幸结识夫人。夫人你可知，我为何不顾夫君阻拦，要来赴你之约？”</p>

霜氏喃喃道：“为何？”</p>

“因我父亲在日志记录夫人你时，虽无长篇，但却不吝美辞，言夫人风度琅琅，女豪杰，欣赏之意，落于笔端。能叫我父亲如此落笔之人，定有过人之处。我如与夫人有过神交，信任夫人，这才大胆前来相见。”</p>

霜氏怔怔望她。</p>

菩珠继续道：“我知夫人你对我好，故我更盼夫人你能信我郎君。夫人你不是说，我父亲在等着李朝之人有朝一日能将他接回去吗？他便是那个我父亲在等之人！”</p>

她握住了霜氏的手。“谢谢夫人你曾为我父亲做的一切，还有对我的关照，我会铭记在心。我该和郎君回去了，夫人往后也要保重！”</p>

她朝霜氏含笑点了点头，松开手，随即走向了等在门口的李玄度，随他继续朝外而去。</p>

那管事提着灯笼，引他二人从迷道走了出去，一直送到坞堡的大门口。</p>

大门之外，张霆等人正在焦急等待，终于见到秦王带着王妃从里面出来，松气，立刻上前相迎。</p>

他接了张霆给他牵来的马，抱着菩珠上了马背，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二人共骑而行，将坞堡和霜氏城抛在了身后。</p>

数日之前，他在攻下晏城恢复了城内的秩序之后，并未让大队人马进驻，只命叶霄暂时监管全城，其余人马都撤了出来，在晏城之外暂时驻扎，等待后续命令。</p>

今夜他本并不打算入晏城的，拟带她回驻扎地。路上却见怀的她频频仰头望向自己，月光下，双眸仿佛含情脉脉，渐渐心猿意马，想到驻扎地条件简陋，半道改了主意，不去驻扎地，而是径直入了晏城。</p>

黎明破晓的时分，他停马在了王宫的大门之前。</p>

叶霄的副手沈乔被派来守卫王宫，忽见秦王带着王妃到来，很是意外，但自然不会多问什么，立刻打开了原本封锁着的宫门。</p>

李玄度牵着她手，步入了这座此刻只有他两个人的空空荡荡的王宫。</p>

绡纱绕梁，轻摇慢摆，天渐渐地亮了，整整一日，二人就待在里面，除了婢女来为他们送过吃食，谁都没见，直到倦极，方相拥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傍晚，当夕阳从窗漫射而入的时候，醒来，听到外面传来叶霄的声音，说有事情。</p>

霜氏坞堡的管事来了，带来了霜氏的话。</p>

她建议李玄度将都护府迁到宝勒国，如此才能更好地控制这片地方。为表对都护府的支持，她愿把霜氏坞堡给他做都护府的治所。</p>

李玄度和菩珠对望了一眼，二人皆是惊讶，正要开口，那管事又道：“主人说，遍走西域，怕也没有比霜氏坞堡更合适做治所的地方了，并且，这也是她对王妃的一点心意，望殿下和王妃不要推辞。”</p>

管事说完，朝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即告退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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