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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照着昨夜那傅姆所指的方向,慢慢地寻了各处,起初并无发现,直到来到一处墙角,视线落在泥地之上,定住了。</p>

这个角落长年照不到日光,地面腐土蓬松湿润,昨夜过火也不深,且是上风方向,地上未堆积多少的烟尘。</p>

他在角落的一片泥地上看到了一双足迹,小巧玲珑,应是女子的云鞋所留。沈d蹲了下去,端详鞋印,又伸手,以虎口丈量了下鞋的窄瘦长短,最后抹平了足迹,站起来,看向昨夜自己被萧氏追上后发生争执的走廊方向,出神了片刻,继续在废墟里寻找。</p>

最后他停在院墙的西南角,视线盯着角落里的排水沟口,神色微微诧异。</p>

沟口附近,有被扒拉出来的腐草和败叶。显然应是最近留下的痕迹。</p>

他趴了下去,观察沟口对面,很快断定,这个出口,就在位于昨夜他遇到她的道旁附近。</p>

他从地上起身,转过头,凝望着那个留有两只小巧足印的庭院一角,脑海里慢慢地浮现出了昨夜的一副画面。</p>

她躲在这个角落里,目睹了自己和萧氏的冲突,也目睹了他勒死公主傅姆的整个经过,在他离开后,因为出路被堵死,她在起火的庭院找到了这个口子,逃了出去,恰被回来的自己遇到了。</p>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当时她一身狼狈,骤然见到自己时,会是那种惊骇恐惧的表情。</p>

沈d并不担心她看到自己勒死公主傅姆的事,他可以笃定,她最多只会把这事告诉李玄度,但不会把这件事泄露给别人。那样对她毫无好处可言。</p>

但这个意外对自己的不利,也是显而易见的。</p>

往后他行事,必须更加谨慎。</p>

他又目测了下昨夜她的藏身之地和自己当时的距离,最后剩下了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p>

李玄度妻,菩猷之的孙女,她昨夜到底有没有窃听到自己和随从说的话?</p>

……</p>

几天之后的一个傍晚,李玄度从高阳馆出来,在宫门附近遇到了入宫前去探望陈太后的长公主李丽华。</p>

萧氏没能如愿,那夜扑了个空。李丽华丝毫不知自己避过了一场丢脸的口舌之灾,前世的这个时候,一向追求风头的她甚至没有跟随大队参与秋a。她只听闻萧氏的生日花宴被一场大火草草打断,不但如此,宁寿公主身边的傅姆也被大火烧死了,听闻公主十分伤心。不但如此,新太子妃姚含贞不得皇后欢心,私下自然暗暗投靠于她。李丽华愈发春风得意,这里遇到了李玄度,便笑着打趣:“四弟这是急着要回府了?也是难怪,府里有弟妹等着呢。阿姊听说四弟对弟妹极是宠爱,那夜在萧氏那里,大家亲眼所见。昨日去探望太皇太后,本想说给太皇太后让她高兴下,谁知她老人家比我知道得还早,反倒是我孤陋寡闻!”</p>

滕国夫人萧氏举办生日花宴,谁知澄园失火,还烧死公主傅姆,这事已经传开,随之而来秦王那夜亲自去接王妃,还当众抱走受了惊吓的王妃,此事更是被好事之人传得人尽皆知。</p>

李玄度心正懊悔那夜自己的举动。</p>

去接她也就罢了,算不了什么,但当众抱她出去,实在太过招眼,难怪旁人如此议论。</p>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含含糊糊对付了两句便要离开,不料长公主又笑吟吟道:“离秋a还有几日,正好我之前买的那个新园子修好了,花木也都移栽完毕,趁着无事,我邀了几个亲友凑个热闹,开个开园宴。我已派人去请弟妹了,到时候我就等着看四弟再来接她了。”说着又笑:“似弟妹那般的人,莫说四弟你了,便是阿姊见了也爱得不行。你是男人,有自己的事,不能天天伴她,往后你让弟妹不必见外,多和我这边走动。”</p>

自己的长姊李丽华不但生活奢侈,且十分放荡,除了情夫沈d,据说另也养了年轻俊俏的面首。</p>

李玄度立刻代菩珠婉拒:“阿姊见谅,她小时候遭逢家变,又在河西长大,没见过世面,胆子很小。前几日在那边受的惊吓实在不轻,回来连着几个晚上都梦魇了,白天也是神思恍惚。阿姊的开园宴恐怕难以成行。弟先行恭贺阿姊,到时再派人随礼,为阿姊助兴。”</p>

李丽华一脸的怜惜,想了下道:“既如此,让弟妹好生休养为宜,我这里就不用来了,待秋a你带上弟妹同行,到时我和弟妹亲近也是一样。”</p>

李玄度目送李丽华身影入宫,回到王府,不见她人,才知她今日被接去蓬莱宫说话了,此刻还没回。</p>

蓬莱宫,菩珠和怀卫还有李慧儿一道陪着姜氏用完了饭,正坐着说话,宫人道秦王来了。</p>

菩珠转头,果然看见李玄度走了进来,上前到了姜氏面前,问安行礼。</p>

姜氏问他吃了没。李玄度道自己用了饭来的,又说前些天因忙于筹备秋a之事,没能来此探望,今日回得早,便来看望皇祖母。</p>

姜氏含笑点头,问了他几句关于秋a的筹备之事,怀卫忍不住跑了过去道:“四兄,方才我和宁福正与阿嫂说这个事呢!外祖母已经答应让宁福去了!到时候你也带上阿嫂,我们一起去!”</p>

菩珠看着李玄度,却见他微笑道:“你阿嫂不去,她留在京,等我回来了,我再带她去探望我外祖。”</p>

菩珠一顿。</p>

秋a快来临了,这两天她正想着怎么让他带自己同行。因为还没确定下来,所以方才怀卫兴致勃勃地在那里讨论出行计划的时候,她就听听,没表态。</p>

没想到李玄度一开口,竟就这么替她做了决定。</p>

她自己还没说什么呢,李慧儿的脸上立刻露出失望之色,怀卫一愣,更是一蹦三尺高,拽住了李玄度的衣袖:“不行,她也要去的!我们都去了,为何让她一个人留下!”</p>

李玄度笑而不语。怀卫撒手松开了他,转头问菩珠:“阿嫂,你也要去的,是不是?他不带你,你跟我去!你坐我的马车!”</p>

菩珠再次看向李玄度。</p>

他若无其事,好似没听到,端起宫女奉上的茶,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p>

人在外,她怎么能公然和他叫板?</p>

菩珠想了下,对怀卫笑道:“其实方才阿嫂就想和你说了,阿嫂对秋a无甚兴致,最近人也累,还是在家休息为好。等你们回了,若有什么有意思的事,你和慧儿再告诉我好了。我听你们说,也是一样的。”</p>

怀卫不甘,急忙跑到姜氏面前撒娇:“外祖母,你让阿嫂也去嘛!我和宁福都想和阿嫂一起去!”</p>

姜氏迟疑了下,对李玄度道:“怀卫慧儿既盼她同行,依我看,你夫妇不如再商量下,她若实在累,到了那里,留在离宫里也是无妨。”</p>

李玄度笑道:“她胆子小,确实是前些天在澄园那里受惊不小,如今哪里都不大敢去,何况秋a之地?孙儿觉着还是让她留在家休养为好。”</p>

他说完,转头看着菩珠。</p>

菩珠心里大骂他卑鄙无耻,但在他的注目之下,面上也只能说道:“殿下说的便是我的所想。全怪我无用,让怀卫和慧儿失望了,请皇祖母见谅。”</p>

姜氏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了一停,又看了眼李玄度,觉着有些不对劲,一时却也弄不明白这小夫妻是怎么回事,摇了摇头,道了声“罢了”,将懊恼的怀卫搂入怀安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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