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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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铉为她驾车三日, 于第三日到了靖关。</p>

出靖关便出河西，正式踏上通往京都的内郡之路。</p>

崔铉身上衣裳陈旧, 肘部还有磨损留下的毛痕，坐在前头驱车，菩珠看在眼里，这几个晚上，趁着落脚在沿途驿置的功夫，和阿菊一道赶做了两件衣裳，此刻离别, 把包袱交给崔铉道：“里头有两件换洗衣裳, 是我阿姆这几个晚上特意为你赶制的。往后你保重，若有机会来京都, 记得找我叙旧。”</p>

崔铉望了包袱片刻，忽然咧嘴一笑，接了道：“你帮我向阿姆道谢！”</p>

菩珠笑着点头。</p>

他拿了衣裳便朝马匹走去, 走了几步，停下，身影顿了片刻, 缓缓回头，又望了她一眼。</p>

菩珠见他朝自己走了回来道：“我私下去寻杨都尉，求他准许我为你驾车送行，他起先不答应，说太子看重于你, 怕我鲁莽，万一惹事, 我求了许久，他才答应。”</p>

他一顿, 凝视着她：“你也喜欢太子，是不是？”</p>

菩珠略一迟疑，颔首：“是。做太子妃便是我的目标。”</p>

崔铉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我明白了。别忘了以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往后无论何事，若你自己不便，需要的话，记得找我，我会帮你做任何事，包括杀人，任何你想让他死的人。”</p>

他一字一句，语气充满了诚挚，却又充满阴冷。</p>

非常奇怪，如此矛盾的两种感觉在这句话里从他口说出，显得却是那么的自然。</p>

他说完，转身便去，上了马，将她给的包袱挎在背上，纵马很快疾驰而去。</p>

菩珠目送他渐渐变小的身影，转身登车，继续上路。</p>

她乘坐的公车是由四匹上等的河曲马所驾。河曲马温顺稳静，持久耐劳，非常适合长距离的挽车之用，在军队也被用作载重的马匹。每到一驿，视情况更换。</p>

她享受到了帝国公车的最高待遇，便是藩王受召入京，乘坐的公车也不过如此。</p>

皇朝立国至今，只有一次超越这种等级的例外，当时安排驾，便是多年之前金熹大长公主出塞和亲的那一次。</p>

从靖关到京都，以日行三百里计，也要大半个月。钦使想早些到，好赶上太皇太后的大寿之庆，菩珠也想早些到，二人目标一致，一拍即合，遂晓行夜宿赶路，不但提早抵达，比起前世走这段行程所用的日子，也缩短了几日。</p>

他们将从京都西的永乐门进，因为想要赶在今天入城，到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当车马冒雨终于来到皇城的西门，却发现城门已经关闭。</p>

平日城门戌时关闭，今日离戌时还有一刻，钦使差人去唤门，那人回来，哭丧着脸说，因太皇太后大寿将近，为保证大庆之日全城安全，三天前起，城门便提早半个时辰关闭。</p>

“你没报上咱家的名字，说奉旨接菩家小淑女回了？”</p>

这钦使是大宦官，平日在宫地位颇高。</p>

“小的说了公公您的名号，那些军汉非但不听，还说沈将军下过严令，天黑后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放入，要公公您亲自上去受检呢！还说昨夜，长公主府的世子回城晚了也照样拦在外头！”</p>

钦使勃然大怒，但听到“沈将军”三字，却又敢怒不敢言。</p>

这所谓的“沈将军”名叫沈d，不过二十七岁，便做了南司十二军的将军，主皇城防卫之责，是如今京都里屈指可数的当红权势人物。</p>

他也是内府令沈皋的侄儿。沈皋便是如今宫宦官的头目，也是这钦使的上司。</p>

钦使深知沈皋在宫的地位，说是皇帝身边最宠信的人也不为过。</p>

有那样一位叔父，自己又年纪轻轻便官居高位，沈d的气焰一向压人，何况现在又拿了这样的令箭，钦使也不敢发怒，想了下，忍气吞声，让菩珠在车里等待片刻，自己下了车，亲自去往城门□□涉。</p>

雨越下越大，落在马车车厢的棚顶上，发出oo@@不绝于耳的敲击之声。</p>

每年的这个时节，京都的天气总是阴沉多雨。记得前世到的那日，也是个雨水天，但因为是白天，顺利入了城，倒是没遇到这样的阻拦。菩珠微微开窗，望向前方的城头。</p>

暗沉的天空，淅沥的雨水，城头一排垛墙延伸出去，望不到边，一切都是湿漉漉的。</p>

风大了，她收回目光，正要闭窗防止雨水斜飘入内，看见就在距离她不远的路旁的一片空地上，还冒雨站了一拨看起来似乎刚到不久，也在等待入城的人。</p>

他们带着十几匹马，菩珠一开始以为是队马贩，但再看，就知道自己错了。</p>

驱马的是七个装束像是来自边郡的杂卒，当另有一男子，虽是一身寻常布衣，但却身材高大，肩背格外挺直，杂在人，隐然一种剑藏鞘之感。</p>

这人侧对菩珠，稍有些距离，天又快黑，加上下雨，光线昏暗，菩珠也没看清他的脸，只觉是个年人，但两鬓却已斑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