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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身边的人看自己,要比自己看自己,更加清楚。成玦确实是欠了自己一个解释。
在国子寺思贤园,他于计划外带着“子有”出现,当众说出那一番话,是为了“恣意妄为”给晋王看,还是他真的就只是单纯地想要破坏公输鱼与谈傲的关系?
他可以不假思索地张嘴便说出千万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但那都不是他心里真正想要的解释,而他心里真正想要的解释,他偏偏又解释不了。
其实,又何止是这一次,自从公输鱼闯入他的世界开始,他便做了太多本不该做、做了又不知为何要做的事,由此,也就欠了自己太多个解释不了的解释……
见成玦垂目默然,柳下薇轻叹了口气。她的“教训”点到为止,并不深究,因为她知道,响鼓无需重锤,这对心思何其玲珑的成玦来说,已经足够了。
“好了,我说这许多,也只是想要提醒你。稍后的宫中行事体大,若那公输鱼入宫后,果真有异动,你可有何后招应对?”
成玦笑了笑,神色随即恢复自如,“何须事事提前想招应对。棋盘对弈,博的不只是布局,更多的还是应变。有时候,一颗充满了变数、不可控的棋子,反倒是比那些按部就班、听话的棋子,更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公输鱼,就是我棋盘上这颗充满变数、不可控的棋子。”
“你以公输鱼为棋子,又怎知,你会不会也是被公输鱼所用的一颗棋子呢?”
“嗯,姐姐说得是。不过,若真是互为棋子,那,这盘棋,可就更有趣了,不是吗?”
成玦唇角一勾,以滑而凉的手指肚摩挲着同样滑而凉的银杯壁,好似某夜某阁中,两条纠缠于黑暗中的蛇,肌肤微触,如冰锦覆上雪绸,亦是同样的滑,同样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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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渐深,南风潜行,柳外轻雷池上雨。一场连阴雨过后,万物都显露出了泼辣气质。池中小荷日日新,望葵夜夜拔节也嫌慢。
浩劫过后,国子寺也在悄悄地吸收着日月精华,默默疗伤,慢慢恢复。
惯常在寺里横冲直闯的那股西北烈风,消停了几日,紧接着,便以惊人的速度满血复活,又开始继续四处晃荡着,霸道嚣张、招摇过市了。
“公输鱼!公输鱼!公输鱼!”
烈烈之声穿脑而过,躲于厢房中的公输鱼,脑袋都要炸了。
为躲谈傲,公输鱼已经连续好几日请假闭门没有去上课了。
起初,是因了那场“忘恩负义的出卖戏”。公输鱼既然当了“首告人”,总要做出几分怕世子找后账的惶恐样子来给别人看吧,倒是惹得湛澄鹿鸣等人当了真,纷纷前来安慰于她,说一切皆是因为假仓临之计太过阴毒,她上了当才会站出来做“首告人”举发世子,并非她之过错,亦无需顾忌后怕,若世子不悯、真找后账,他们自会与她统一战线、共同抗之。
后来,寺里寺外,不知从哪里起了一股流言,说“世子龙阳之癖,与学子大搞断袖之事”,更有好事者,把此流言与之前的“世子曾抱着晕厥的公输鱼前往齐贤厅求救”结合在一起,脑补了一大堆世子令公输鱼晕厥的“不可描述画面”,得出了一个惊人结论,那便是与世子断袖的学子,就是公输鱼!这种流言过于香艳,且来势凶猛,不管如何澄清都只会越描越黑,故,公输鱼更得躲着世子了。
不想,谈傲竟是一副甘之如饴的姿态,不仅任由他人去传去说,还丝毫也不避嫌,总在找机会接近公输鱼,不将此流言坐实不罢休似的。
瞧,这又找上门儿来了!
听着房门外那落地砸坑的脚步声越来越迫近了,公输鱼“腾”地从书案边起身,慌里慌张地四下瞧着躲哪儿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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