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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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季，沉寂了一个暑假的校园重又喧嚣起来，宿舍楼前万国旗般挂满了晾晒的被子。初秋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操场上、树林中及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因为近几年来十几所大学陆续的毗邻而建，让这块原本寂静的有些荒芜的城郊地带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除了已建好的各式各样的教学楼和成排的学生公寓，更多的花园小区和居民住宅正拔地而起。

秋高气爽心情舒畅，子昂快步踏上楼梯，往寝室走。寝室的微信群里显示六位大神已返校仨，推开门，一遍狼藉如同不久前刚放假时一般。子昂翘着脚走到自己的床前，把背包扔到了上铺。下铺的老二坐在胡乱卷放着一团被子的床上，一如三年来始终不变的神态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电脑屏幕，双手熟练而迅速地敲打着键盘，只听到哒哒声，却看不见五个手指，他可是本楼层著名的无影手键盘侠。

“老二，怎么改坦克大战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子昂瞭了一眼满屏的火力爆炸，“难道被德玛西亚驱逐了？”

“哎，别提了，网速死翘翘，英雄联盟不起呀！”老二很无奈。老二叫安卓梁，是个网游达人。常常自诩父母的先知先觉，早在二十年前就在他的名字里安装了电脑操作系统。对于这位可以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连续作战的仁兄，为了获得更多的胜点和更快的晋级他甚至网购成人尿不湿，子昂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坚持吧老兄，活下来就好！”

蹲在地上的老三正忙着整理一堆堆的火腿肠薯片果脯，这些可是女生的最爱。

“老三，刚开学就进这么多货，小老板很敬业呀！都大四了，你赚了女生多少生活费呀，还不收手，以后同学聚会你得挨多少女生骂呀。”子昂蹲下身来看着花花绿绿的包装。

“骂什么骂？我是在帮助她们，有需求就有市场，晓得吗？”老三不屑子昂的劝告，“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这个贴上。”

老三让子昂做的事情是把火腿肠外包装上的“赠品”字样用刀片刮掉，然后用一张卡通粘贴粘在上面。

“服了，你个奸商。”子昂站起身，“我可不想助纣为虐。”

“什么奸商，用词不当啊，是智商。”老三得意地说，“我不像你艺禀天辅，经年往后的绘画大家，我自叹不如。不过我有经商的头脑，上帝关上了我的艺术之门，但是却打开了我的从商之窗。”

“那你应该考财经院校，来我们这混什么？”

“你年年专业第一的怎能理解我这倒数第一的苦呀，当初我可是抱着要成为大师的理想迈进学校大门的。可是一进校门深似海，你们这些天才学霸挡在我前面像一座座大山，任凭我怎么努力也翻不过去，我放弃了，我投降，另辟蹊径，毕业后攒钱开个画廊，等你们成名成家时，卖你们的画，狠狠地剥削你们！”

老三名叫汪志伟，来自北方的一座边陲小城。中等身材，标准的国字脸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头发永远是油腻腻的梳向脑后。嘴唇上边精心修剪的胡须是重点，说来奇怪，他这胡须人中处稀疏两侧浓密，而且拧着劲向上翘起，远看像眉毛下移到了唇上。他自诩奇人异相，日后必成大器。不过他很少谈及自己的家人，也几乎不回家，即使放寒暑假。

子昂打开立在墙角的单门柜子，想把行李箱推进去。可是无意间的一瞥让他忽然浑身一颤，柜子里怎么有个她？子昂慌忙关上柜门，捂着蹦蹦跳的心脏。是自己恍惚了，眼花了，还是积重难返无药可救的相思苦？子昂晃了晃头，深吸口气稳住脚跟定定神猛地再次打开柜门——

真的是她，千真万确！此刻正笑妍如花仰视着空中，几只风筝在蔚蓝的天空翩翔，而她的笑容像绽放的花蕾映在碧空下。

我的天！是我疯了还是她太魔性？

子昂捂着咚咚跳的胸膛屏气凝神，是镜子！衣柜中的镜子照映的操场！子昂转身向窗户扑去，慌乱中撞倒了汪志伟，打散了一地花花绿绿的零食袋。

“你疯了还是中邪了！”汪志伟躺在地上大声说。

“喂—”子昂心潮澎湃用力的挥手，可是宽阔的操场并没有把他的喊声传递给她。

她怎么在这里，太不可思议太意外！子昂睁大的眼睛不敢眨动一下，唯恐眼前的景象不复存在。莫名的力量从胸中升起簇拥着子昂情不自禁地打开窗户脚蹬窗台下方的暖气片向外尽可能倾着身体，他想离她更近，看得更清楚！

“你疯了，这是三楼掉下去摔不死你也摔残你！”老二扔下电脑一把抱住了子昂。

“那个那个穿牛仔长裙看风筝的女生，你给我看住！”话音未落子昂甩开老二向楼下狂奔而去。

三三两两的学生散落在操场，两三伙男生在篮球架下挥汗如雨，风筝还在头顶盘旋，却不见了她的踪影。子昂紧张而焦虑地注视着每一张擦肩而过的面孔，小心逡巡搜索却不见她的踪影。他不停地从广场的一边跑到另一边，四处张望，然后又从操场通往宿舍楼的每一条小径往返奔跑，唯恐自己的怠慢让她的身影消失在被哪栋楼遮挡了视线的宿舍。

可是不管子昂如何马不停蹄地奔跑，还是弄丢了。他沮丧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耳边不时传来篮球场地的欢呼声。也许这一切都不存在，是自己的意念还是身体的狂躁使然？子昂起身返回寝室，他要马上验证一下。

寝室里老二老三并排背靠窗户站立。

“a级美女呀。”老二先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