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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寺本名“神女庙”,是座落在琅苍洲神女陵长青道旁的一座祭神小庙,曾经因为年久失修而一度被人们遗忘。直至修真新时期,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散修马凤烟偶然途径神女陵露宿,夜梦神女显灵,醒而有感,专注修炼,最终心法大成。因感激神女指点迷津,于是重建小庙,在庙中长久隐居。
一日,马凤烟在神女陵山间采药时,偶遇一群妖狼围攻过路旅人,他虽竭尽全力相救,可惜为时已晚,一家人只活下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孩子被吓破了胆,神志迷茫,马凤烟将其带回神女庙抚养,并收为徒弟。那孩子名叫丰启桓,天资不错,只可惜因为童年那场惨事,精神始终无法恢复如常,易受惊吓,胆小如鼠,害怕见人。即便修炼大有所成,依旧如此。他就是如今的“惧”首座。
“怒”首座名叫索江涯,拜在马凤烟座下的时间比丰启桓晚了十年。他本是一个猎户,身材高大,体形健硕,为人虽然耿直,但面相较凶,单看他那倒竖的剑眉,就仿佛能感觉到一股杀气,加之脾气焦躁易怒,因此一直没什么朋友。他进神女陵打猎时失了钱袋,好巧不巧遇上了采药而归的丰启桓。丰启桓怕生,一打照面就跑。索江涯误以为他作贼心虚,勃然大怒,一路追至神女庙,不由分说就和丰启桓在庙前打了一场。马凤烟在暗中观察,觉得索江涯功夫还不错,遂将他也收为徒弟。
马凤烟虽然收了两个徒弟,但本无开宗立派之心,乐得与世无争。若是一直生活太平,师徒三人倒也自在。可是人生在世,有些事身不由己。
八十多年前,魔道大宗饮空观因一场地震导致宗门被毁。为了重建宗派,观主同样看上了神女陵那块宝地。见庙中有人,意欲驱之。但对马凤烟来说,神女庙乃是悟道有灵之处,如何肯让?饮空观观主率领宗内数位好手,久夺神女庙不下,但若对师徒三人痛下杀手又有违道义,最终只得悻悻而回。马凤烟就此一战成名,天下皆知。为免他宗再来占据神女陵宝地,马凤烟只得对外宣称开创宗派,就以神女陵为宗门之地。因师徒三人是男子,宗派不便以“神女”二字为名,遂取名自“长青道”,长青寺一宗由此而来。
其实马凤烟的手段并不高超,在普天之下的诸多高手之中,也只能算是平常。他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心法。横观当今世界仙、魔双道八大宗派,唯有长青寺一宗以心法卓绝而著成。
“哀”首座是长青寺开创之后才加入的。他名叫温泽恺,本是一方富贾。有恶人贪其财富,趁他外出经商期间,冲进他家中杀了所有人。当温泽恺风尘仆仆经商而归,却发觉自己已成孤家寡人。为了报仇,他加入了长青寺,一边苦修,一边查访凶手去向。因经常思念妻儿父母,他脸上始终愁云惨淡。当上首座之后,人们即以“哀”首座相称。
四大首座之中,最后一个到来的是“喜”首座。“喜”首座本是江湖一位有名的散修,名叫陶胜均,因其体形肥胖,性格大大咧咧,又是个笑面,人送绰号“喜乐葫芦”,暗应“稀里糊涂”。当初他找马凤烟并非是为了拜师,而是为了切磋。在领教了马凤烟的卓绝心法之后,他心甘情愿留在长青寺修行。
自此,长青寺大小事务都由“喜”、“怒”、“哀”、“惧”四大首座处理,掌门马凤烟反而一身轻松,外出云游,长年不归,逍遥自在。
长青寺虽是魔道四大宗派之一,不过其门人行事低调,极少插手江湖之事。宗门收徒绝不肯收张扬、招摇之人,这是马凤烟创派时就定下的规矩。正因如此,长青寺被认为是四个魔道大宗之中实力最弱的一个,马凤烟在《清微榜》上的排名也不高,甚至比曾经败于他手的饮空观观主嵇钦岑还要低三位。不过长青寺门人都看得很开,江湖虚名,过顶浮云罢了。
如今四大首座竟然一起出动来到鹰扬群山,一定是为了什么大事。
“秋风剑圣”、“星影”以及“铁秤砣”,都是《清微榜》榜上有名之人,四大首座不敢不敬。当听秋老说此行目的是要从“集宝盆”倪达安手中救出“香龙驹”唐云希时,四大首座俱惊。这也难怪,唐云希在《清微榜》上的排名比长青寺掌门马凤烟还要高四位。
“怒”首座索江涯道:“连唐云希都被‘集宝盆’给捉住了?我们此行正是……”
“喜”首座陶胜均打断了他的话:“素闻‘集宝盆’为人贪财,不择手段,曾做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如今其麾下又啸聚了罗生江‘大三槛’的四位匪徒高手,作为正道名门,我们长青寺也有责任维护江湖秩序。”他这番话颇耐人寻味。在众人的印象中,长青寺的人一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再说“集宝盆”出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四位首座何至于现在才站出来维护秩序?刚才索江涯没有说完的话又是什么呢?
“前些年,我一家老小灭门的惨案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可是线索查到罗生江‘大三槛’那里就断了,听闻是血骨坛‘东南西北’四大主事联手剿除了三大山峡的匪众。后来得知‘大三槛’有四个长老尚在人间,我必须要去查个水落石出。”“哀”首座温泽恺道。他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不过并不能解释另外三大首座为何同行。
“星影”窦远川提议:“既然大家都是去找‘集宝盆’的,何不同行?”
陶胜均笑道:“如此甚好。有三位顶尖高手协力,战胜‘集宝盆’的希望更大了一些。”
“只是你们那些法铃以及钹、锣等等都不要再发声了,以免打草惊蛇。”白水集道。
四大首座直到这时才注意到站在三位高手身后的白水集夫妇二人。能与三位高手为伍,实力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四位首座依次向两人行了礼。有趣的是,这么多生人在场,显然触了“惧”首座的软肋,他目光闪躲,言语迟疑,动作拘谨,对荀芳惠这名女子,他压根都不敢正眼一瞧,跟“铁秤砣”田济丰完全相反。
“看来诸位有所不知,‘集宝盆’可是个善于阵法和制符之人。”索江涯虽然口气平和,但他那副凶面依然让人感觉像在生气,“虽然他制阵不如‘大小姐’,制符不如‘二小姐’,可比我们这些人却是要强多了。鹰扬群山中肯定有他布下的感知法阵,很可能当我们进山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本派的《禅定法经》配以铃奏,具有平心静气之效,钹、锣、鼓、磬之声则能提振精神,一路吟唱,也是为了防备‘集宝盆’突施冷箭偷袭。”
“大小姐”是“踏月仙子”夏侯晴,“二小姐”是“四圣天师”魏伶卿,“集宝盆”逊于二人却兼两项之长,不可小觑。
既然没必要掩藏,众人也不必再等到天黑了。四大首座在前,秋老、白水集等人在后,一行九人往鹰扬群山深处走去。
四大首座一起随着步频有节奏的摇着法铃,口中依旧哼唱着那怪异的曲调,时不时还击一下钹,敲一下锣,擂一下鼓,捶一下磬。每每钹、锣、鼓、磬之声响起,都仿佛激荡在众人心头,使得大家精神为之一振。这就是长青寺的《禅定法经》,经中没有一般的词句,只有一些口音的谐字,连起来没有任何意思,只是定个发声的口型罢了。心法大宗,强在修心,由此可见一斑。
按照血骨坛探得的消息,九人来到了一座高崖边。崖下就是名为“阴游”的深谷。谷中雾气缭绕,不知其深。侧崖峭壁之上,一条“之”字形阶梯向下延伸,台阶宽仅三尺左右,上面覆满青苔,有些地方还有巴掌宽窄的裂缝,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
田济丰探头向下望,一股阴风从谷中吹来,不由得觉得头晕目眩:“原来‘集宝盆’一直就藏在这种地方,怪不得那么难找呢!”
“这里是他的老窝。其实他在其他地方也有不少府邸、庄园,据说他外出时都会易容,所以没人认得出来。”秋老率先踏上了危险的阶梯。
白水集问:“何不飞下去?”
田济丰道:“不知‘集宝盆’在谷中设下了何等阵法,冒然飞入恐有危险。”
白水集撇了撇嘴:“走那不知何时会塌的窄梯,也不见得安全到哪儿去。”
现在是秋老打头了。白水集与荀芳惠手牵着手,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从崖顶往下二十余丈,雾气就已经浓郁到只能看见脚下几阶台阶的程度了,加上夜色渐浓,前后一丈外的同伴也只能依稀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再往下十几丈,连轮廓都看不见了,每个人都不得不紧贴着山壁侧身向下走。期间四大首座吟唱的《禅定法经》始终不断,鼓舞人心。
本以为雾气会越来越浓,没想到在即将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雾气竟然渐趋淡薄。虽然朗月之光穿不透浓雾,但却将那层雾气照得白亮。秋老点起一根火把,众人向深处看,已经隐约能见着阶梯之末了。想这峭壁石梯,全在山岩上掘刻而出,正如血骨坛探得的消息,入谷之路的确不好走。
下到谷底,路虽窄,但地势平坦。沿着崖壁拐过一个弯,一条长坡出现在众人眼前。眺望坡底,竟连着一个挖开的巨大山洞,洞里嵌着一座庄园,园中星星点点,全是灯火。
窦远川深吸一口气:“那里就是‘集宝盆’的庄子。”
小心翼翼来到大门前,大家没发现任何异样。黑漆门,青石瓦,红泥墙。大门镶着两个兽首吞环,一狮一虎。石阶两旁两座火盆熊熊燃烧着,映着众人的影子在门墙上晃动。门上匾额写着:“万宝山庄”。
田济丰环顾四周:“怎么没有守卫,莫非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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