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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休憩之所,离城墙不远,城头与城外的喊杀之声已清晰可闻,城道上不时有受伤甚至身死的兵卒被抬过,呻吟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戎胥伯正在屋室内疗伤,猛地见到儿妻和孙儿进来,脸一沉,不悦道“哪个多事,一点小伤,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刚刚生产,身子正虚弱,不好好将养,跑来这乱糟糟的地方做甚,还把来儿牟儿也带过来!”老将埋怨着儿妻。
屋室陈简,地上还残留着他的血迹。身周聚拢着数人,莘伯与几名重臣也跪坐一旁,一个个面现忧色。看在仲牟眼中,令他心中一沉。
“阿爷受伤了?”兄弟二人异口同声关切道。
看到孙儿们焦急的神情,戎胥仲潏淡淡一笑,反安慰着说“老夫年轻时哪次征战不是一身伤,如今罡身了,反而受伤不多。上次岐城那一箭不过瘾,今日这一剑倒是来得痛快,死不了,有甚可担心的?”
“亏得君伯及时避开穿心一刺,真的很凶险!”有族将忍不住后怕道。
仲牟见阿爷右胸早被布帛裹紧,但血依旧殷透出来,伤想必不轻,忧心道“甚么人竟能伤到阿爷,刺客抓住了没有?”
“牟儿放宽心,一剑而已,死不了,哈哈~要说那刺客也真是厉害,明明体魄气力不强,但一柄利剑,形、势兼具,已入剑意之境,令人幻象丛生,阿爷也只能勉强沉稳心神,避开要害,说起来颇有几分剑道之意,阿爷给你们讲过的。”
戎胥伯边说还边回味着那一剑,刚毅的面庞竟流露出丝丝羡慕和渴望,哪有重伤险死的痕迹。
“阿爷当心!”戎胥来上前轻抚阿爷包裹之处,看到血,担忧之色化为愤怒,对族中将领瞪了双眼,“刺客呢?”
“来儿莫急,阿爷怎是这般容易伤的,那刺客就算不死,怕也要修养个一年半载的,哈哈~”
“戎胥伯果非常人,众将都说是临危不乱,更将刺客重伤,打下城去。可惜不能抓到活口。但孤已派人细细彻查了一番,孤敢对神灵起誓,那刺客绝非我莘人,显然是穿了我莘国甲胄,伪装我莘兵,混上城头,于背后刺杀都怪孤与手下将领大意,被贼人所乘,还请戎胥伯恕罪……”躬身赔礼的正是陪在一旁的莘伯,诚恳神情不似作伪。
“老夫相信,真不知周昌小子哪里寻来的高手!对了,城上如何了?老夫稍事止血,便可再战。”说着便起身,却陡然打了个晃,神色一紧,又跌坐下来。
见他的脸色隐隐泛青,又见布帛血色不对,骊戎氏急道“爹,您莫乱动,怕是剑上有毒,待我看看!”
她忙将戎胥伯的伤口打开,仔细观瞧,穿胸剑伤不停淌出紫黑之血。
“真是歹毒!亏得您浸泡过蛇莽之血,体魄有一定抗毒之力,又是罡身境,罡劲护持腑脏才能一时不受侵蚀,毒血怕已流遍全身,也就您还能行动如常,若换了旁人……”
“莫要多言,徒惹众人担心,爹知你有法子解,快快使来便是。”
“是,我这就用族中秘法为您驱毒,只是看色泽,这毒性很猛,我这解毒之法恐怕要持续个把月,其间爹您务必要宁静血气,不能妄动,否则真有性命之危!”
见戎胥伯紧皱眉头,莘伯知他所忧,忙劝道“戎胥伯莫要担心城防,伯钧千夫长刚刚用出了伊族秘传的金光之阵,端的是厉害,一面面铜镜错落,晃照得周人无法抬头睁眼,杀上来的也被一一击杀下去,折损不小,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再来,戎胥伯只管安心疗伤。”
骊戎氏在听到戎胥伯重伤的消息时,有备无患,便随身带了虫袋,此乃她族中秘传之法,数十只精心毒饲的鲜红血蛭被倒出,一只只蠕动不停,密密麻麻,被一一放在阿爷胸前背后的伤口处。
血蛭周身愈来愈暗,须臾,便只只呈了紫黑之色。阿娘将饱饮的一拨收回,又换上一拨。那些收回的血蛭至少也要一日后才能再用。她又请莘人去准备了一些解毒的药草,外敷内服之用。
看着忙碌的阿娘,仲牟暗下反思“原来如此,我就说周人凭甚么认为奔袭千里,能杀死阿爷,原来还有这等后招。是我太想当然了,以为世间无人能威胁到阿爷!果如阿爷所说,未显山露水的强者不知凡几,武道也不止巫武一道,那刀剑之道,还有我这《自然经》,甚至还有阿受的巫血秘法,怕都不逊于巫武……”
他又想到了眼下情势有变,“先前我推断周国有三大心腹之患,虽是刻意说与晴姒姐和莘人听的,但也算说得通,是那个理,可如今周伯昌当真有杀死阿爷的能力,莘人还会相信吗?虽然对于周伯昌用心始终有解不开想不通的地方,但也顾不上那许多了,眼前最重要的是该如何辩解?阿爷这一伤,更要让莘人与我等一心对敌才好……”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晴姒果然低声问起“如今这般,牟弟还以为周伯是为我莘国而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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