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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晚上十点到的顺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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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到家的公交车已经停运了，何霁打了辆车，和贺玉笙一起往家里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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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司机一直在和何霁唠嗑，似乎是怕他害怕，还让他自已选走哪条路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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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霁连想都没想，直接道：“走南二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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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司机应了一声，踩着油门就飙上了一百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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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顺阳静静地沉睡着，何霁又一下没一下地应付着司机，他看向贺玉笙，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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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玉笙不好说话，笑着摇了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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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何霁明显精神了起来，看来在高铁上是休息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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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到家之后何霁半点困意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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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漱好之后，瘫在沙发上，又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手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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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姐，”何霁突然开口道：“我明天上午要去便利店辞职，然后晚上再去趟酒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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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决定辞职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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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如果每次都要离开顺阳，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不如早点辞职，省的到时候直接被人开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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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玉笙看着他颇具怨念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一声，“在便利店工作的话，累不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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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班的时候，偶尔没有吃早饭时，就会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点面包应付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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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他去的时候，都觉得便利店的人都恨不得多长几条胳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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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霁想了想，说道：“其实也就是早上忙一点，楼上白领来上班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在店里买早饭。平常倒还好，没客人的时候还能看会儿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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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霁好像很喜欢看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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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何霁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无奈，“我没有读过大学，再不多看点书，我怕以后成文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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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还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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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霁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很奇妙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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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京平之前，他还总是在担心，贺玉笙会不会嫌他家小，会不会觉得他是个什么世面都没有见识过的土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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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面前从未曾有过的担心和羞涩，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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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从京平回来之后，他甚至愿意和贺玉笙说一说没有读大学的遗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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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他自已都没有注意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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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玉笙却像是撸一只小猫一样，顺着他的小样了，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再去考个大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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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些事结束之后吧，”何霁说，“不用再每天从早干到晚了，能有时间学习之后就去考一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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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贺玉笙像是哄小孩了，笑着说：“阿霁这么聪明，一定能考上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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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人这么直白地表扬过他，何霁耳根热了起来，他撇开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不说我了，玉笙姐，你要找的人，有什么线索吗？不如下一个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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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把我送去轮回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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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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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霁突然发现，贺玉笙好像特别喜欢逗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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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头去，果然就看见了贺玉笙忍着笑，一双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又很狡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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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霁的表情染上了些无奈，可是他又倏地笑了起来，“我以前一直觉得你们这些公司的老总，都是不苟言笑的人，你怎么这样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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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语中的亲近，就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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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玉笙也靠在沙发上，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放松，他开口说：“也没人规定过公司老总每天必须板着个脸，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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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霁暗自腹诽，他之前偷偷查过本地电视台对贺玉笙的几次采访，对方每次都是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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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就不好亲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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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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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染了一丝烟火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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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时候，早就把贺玉笙已经去世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卸下了总经理身份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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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玉笙听了之后也笑了，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上白得有些刺眼的平板灯，声音沾染了一丝缥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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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要找的那个人，已经十六年没见过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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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霁愣了愣，没有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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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我们两家人一起去天梦山踏青，救过一只小麻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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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麻雀？”何霁好奇，他问道：“是救回家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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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后来它的伤养好之后，就把它放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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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玉笙说完，侧过脸去看何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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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丝的疑惑或者回忆，何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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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玉笙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可是却还是笑着说道：“这是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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