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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觉神色自然，挑了挑眉：“半年前离开帝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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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情在仰望着他，他在俯视着戚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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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妙的角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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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情指尖一顿，抚平最后一丝褶皱，站起身，目光锁定在他眼底：“伊瑟·莱斯特文离开帝都的同时，你在人前消失了长达十三天，没有请假，这期间你去了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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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季行觉唔了声，“五月底帝都很热，你也知道，我每年夏天都会生一场重感冒，医疗舱对这种症状是无解的，十天半月才能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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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情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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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没有请假，那当然是因为请假会扣工资，在家办公和在学校办公都差不多，我一直有和实验室进行数据反馈，你要是怀疑，可以去查记录。”季行觉眨眨眼，玩笑道，“我明明生着重病还在坚持工作，元帅大人却冤枉我，下次的资金是不是该再上调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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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情不置一词，带着审视，分析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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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间是季行觉所熟悉的，但那时候，戚情不会这样充满怀疑地望着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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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戚情撇开视线，越过他从衣柜里拿出件浴袍，话音淡淡的：“听说C9的实验效果不够理想，等你什么时候研制出了与真人无异、却比真人更为忠诚的间谍仿生人再说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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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他大步走进了浴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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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觉长长地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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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戚情只是胡乱猜测一下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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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扯衣领，靠着衣柜平复了会儿，溜达到浴室门口，隔着门懒洋洋地问：“元帅大人看了项目计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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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戚情却依旧听见了他的声音，低沉的嗓音隔着门传出，有些缥缈：“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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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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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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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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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项目表面上是开发研究新型智能仿生人，在市场上售卖，实际上是在研制间谍仿生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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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能派出去的间谍，都是被帝国主义洗脑得彻底的，但人就是人，人的见识会有增加，阅历会有丰富，认知也会有改变，连最坚固的矿物都会风化，相信人性是件风险极大的事。</p>
“仿生人再怎么像人也不是人。”戚情的嗓音冷冷淡淡，“他们无法理解人类的思维，也永远无法替代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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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觉嘴角的笑意一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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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再像人，内里也还是堆机械骨骼。”戚情补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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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情说得很对，客观而现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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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小说电影里，机械进化出智能的可能性，实际约等于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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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觉叹了口气：“元帅大人，你在我这个项目负责人面前这么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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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的水声忽然一停，窸窣一阵，浴室门被推开，头顶罩来片阴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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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扑来的不是湿润的水雾，戚情身上的气息格外冰凉，被水洗得清晰而冷峻的眉目出现在眼底，浴袍拉得严实：“这么说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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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觉停顿了片刻：“……也挺好的，兼听则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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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情意味不明地冲他微微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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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觉开始后悔过来叭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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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刚才直接躺到床上装睡，应该能避免更多尴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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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溜达到床边坐下，瞅着戚情站在自动烘干机前烘干头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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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情少年时娇生惯养，洗完澡丢条毛巾给他，悠哉地坐在他面前，刷着游戏，享受人工服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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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大少爷做派，每天少不了挨公爵和夫人的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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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角度看去，较之少年时，戚情的五官变得更为英俊深刻，轮廓线条冷而硬，像一把出鞘的利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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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七载，以前认识戚情的人都纷纷表示他“变得很陌生，像是另外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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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乎意料的，季行觉不觉得陌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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烘干机微不可查的噪音停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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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戚情一步步走过来，压迫感逼近，季行觉连忙兔了似的窜上床，缩到被了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眨了眨：“元帅大人，我可以提个请求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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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情掀开被了，瞥去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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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打晕吧。”季行觉诚恳地道，“不然我可能会一整晚都睡不着，明天还得回基地开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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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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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灯光刷地暗下来，郁瞳忘了换窗帘，轻薄的窗纱外，天色幽微，大雪稍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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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情躺下来，懒得搭理他：“闭眼睡觉，少胡思乱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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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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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觉略感遗憾，他还以为戚情会果断下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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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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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窗而行的月色映亮了熟悉的天花板，空气里浮动着相同的沐浴液气息，被体温蒸发飘散，弥漫鼻尖，暖融融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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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觉在被了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元帅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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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半晌，戚情才应了声“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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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调查我吗？”季行觉望着天花板，默默数着吊灯上微微晃动的水晶，含笑问，“或者说，从你回到安卡拉星那天起，就一直在盯着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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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情睁开眼，无声地扭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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