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第 1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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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订货的客户操着当地的方言, 语速但凡稍微快上一点，便让她这个外地人只能听一半猜一半。</p>

“不好意思，您能再说一次吗？我有点听不清……”</p>

电话那头, 客户的声音逐渐暴躁起来，她却也只能受着忍着, 用最温柔的语气哄着。</p>

好不容易挂断了一通订购电话，里屋财务部的女同事便挺着大肚子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 将一叠夹着发票的单据放在了她的桌子上。</p>

“小秋, 我这身子不方便走动了，你给我送一下呗？地址我发你微信里了。”</p>

“那电话……”</p>

“让小吴帮你看着呗。”</p>

“晚点我还得和李姐去清点仓库, 这个前天就说好了……”</p>

“这地方很近的，你就帮我跑一趟, 很快就回来了, 赶得上的。”</p>

“哦。”</p>

短暂沉思后, 她拿着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还未走出公司便撞见了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上司。</p>

“小秋, 要出去呢？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个面包, 中午没去食堂, 有点饿了, 要对街那家的, 什么都行, 你看着买吧。”</p>

“哦, 好……”</p>

她不禁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单据与发票。</p>

小小一叠薄纸里，她看见了屋外的炎热，看见不熟路的自己差点没能找到目的地，看见回来时被李姐批评不守时, 看见上司饿过了头，皱眉挑剔她买回来的面包不合口味。</p>

在给长辈敬酒与祝福时，大家都妙语连珠，唯独她这个平日里在网上键盘打得啪啪响的家伙，半天憋不出一句能让长辈们满意的话。</p>

“亦秋今年二十五了？”</p>

“二八……”</p>

“还不嫁人呢？上次相的那个不挺好？长得精神，收入也稳定。你啊，要求别太高，再过两年都没得挑了。”</p>

“就是，都这岁数了。”</p>

真烦人，一个人不好吗？</p>

她才不要和不喜欢的人将就一生，才不要给哪个男人做免费保姆，除非……除非对方对她很好，好到天天照顾她、保护她，让她没有任何经济上的压力。</p>

可她这么寻常又普通的女人，哪里遇得上那么好的人呢？</p>

这么好的人，才不会看上她的。</p>

所以还是一个人好。</p>

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或是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刷刷微博、看看小说，偶尔下定决心抽个空，咬牙补补朋友疯狂安利却被自己鸽了很久剧。</p>

活着好像就是这么简单。</p>

简单到……她不知何时呆站在了冰箱面前，打开冰箱拿出一根不会让自己感受到任何经济压力的冰棍，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恍惚。</p>

她好像不该在这里。</p>

这个她无比熟悉的世界，好像少了点什么……</p>

少了点本该刻入她灵魂深处的东西。</p>

手中的冰化了，化作黏手的奶浆，划过指尖，滴落地面，只一瞬便又四散为一缕幽绿的灵光，猝不及防刺入她的心房。</p>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p>

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在神情恍惚之时烟消云散。</p>

她趴在地上，以一种非人的姿态——这不是她熟悉的姿势，可她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只伸长着毛茸茸的脖子，怔怔望向身前坐着品茶的女人。</p>

她想看清她的面容，却只被那女人揉了揉脑袋，所有视线皆被那垂下的宽大衣袖遮了个彻彻底底。</p>

一阵莫名的焦虑，让她忍不住晃了晃脑袋，后退两步，又一次抬眼向前望去。</p>

女人面色惨白，半侧着身子躺坐于床，看似已无比虚弱，偏却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点上她的眉心。</p>

“因为，你愿与我同死。”</p>

只那短短一瞬，所有的记忆，便如潮水般，跨过两个时空，跨过万千岁月，由不得半点抗拒地向她奔涌而来。</p>

她曾无意闯入那幽静冷清的魔皇宫，经一人保护，穿过森冷可怖的魔域，行过引渡亡魂的冥河，撞进人间的炎炎夏日。</p>

她曾小心翼翼、万般忐忑地想要靠近那个阴晴不定之人，在陌水，在仙麓门，在梦中昆仑，在无数个恰巧路过的城镇村庄。</p>

她曾坚定地以为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直到习惯了依赖一个人，便于不经意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p>

那个没啥用的系统曾经告诉她，这是千千万万个崩坏世界中无比寻常的一个，可她其实比谁都清楚，这个地方对她而言，便是所有世界中最好的一个。</p>

可偏偏有那么一个声音，在她脑中挥之不去。</p>

【警告——警告——】</p>

【系统监测到宿主灵魂状态异常！】</p>

什么叫灵魂异常，是她死了，还是主角顺利飞升后便算她完成了任务，系统要强制送她离开了？</p>

她不能回去，至少不该一声不吭地离开。</p>

她答应过要等幽砚回来……</p>

当眼前的一切消失无踪，她开始疯了似的奔跑，奔跑在记忆里每一个熟悉或是陌生的旷野之中，寻找心底最依恋的身影。</p>

可忽然之间，黑影般细而长的巨手抓住了她的四肢，冰凉而又森冷，不住地将她向后拖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