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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把这份饭带到教室里，在保温桶里捂一上午，回到家姑父问我有没有吃早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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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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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小丫头居然敢威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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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恪原本想抬杠到底的，话没出口，只听咕隆一下，有谁的五脏庙在唱空城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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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雷了。”他好笑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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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赦免一脸难为情的施必齐，你吃罢，我下去抽根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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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快点！限时五分钟，不然迟到就不干我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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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风摔门，雨幕阶边，周恪夹着根烟望着窗了那头的人。看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比小心翼翼，开个饭像西方人的礼拜仪式，餐前必须敬上帝，谢主隆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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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才狼吞虎咽地扫荡起来。看得他发笑，又无端生出些情绪，很复杂，无法具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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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立春的小芽触须卖力地破土而出，尚不成形，但在无声的化雨之功下，渐渐地冉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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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恪想起前几天遇到施必昀，他说起齐齐最近别扭的原因。腊月里过年他妈妈回来了，在施家借住了一阵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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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要带姑娘去游乐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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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打牌最最迷信手风和周身气运。梅绢前几圈都顺利得很，把把起手就听牌，被必齐这么一哭闹，他当众光火，“手气全他妈被你哭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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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地哭哭哭，我问你啊，你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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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头一个看不下去，妯娌二人为此动了点口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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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梅绢就带着行李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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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舅妈在外头还差了一屁股债。你可别乱说啊！”必昀个管不住嘴的，一股脑全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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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又悔不该，“这事齐齐还不知情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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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多少？”周恪脱口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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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反正是能让我爸都吓变色的数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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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事情，念及初犯和恶劣天气，老师最终没罚必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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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走廊回到座位，在桌肚里拿出书本没多久，外面就雀跃地响起铃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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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众人鱼贯而出，属他一个最最安静，坐着靠窗的位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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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正好能望到对面高中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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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月就是百日誓师大会。同桌顺着他的视线找话题，像发现新大陆般地炫耀，说你不知道吧，“他们高考前一天还会喊楼、撕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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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必齐嘴上搭腔，目光不变，望着那走廊上某个移动的坐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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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家里表哥说的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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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说，表哥最乐得与他分享这些，以及什么，为了去到一座城市互相勉励、冲刺高考的励志情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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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他们那里有个说法，从校园到社会。反正小爷也听不懂，听懂了，早有女朋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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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甫落，一旁椅了就滋啦划开。同桌呆呆地看着施必齐跑开，不明所以，问后座，“他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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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不一直这样？”浑然天成的敏感与拧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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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了。后座拽着他衣袖往对面看去，看周氏集团大名鼎鼎的二少爷，高二部数一数二的届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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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化日之下，竟和女同学搂搂抱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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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雨过天晴，适逢周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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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少庵难得通融必齐，多睡一个钟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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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不知怎地，平时生物钟最最灵光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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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昀在餐厅帮妈妈择菜，正当季的香椿头，他仰首看看石英钟，“爸爸，要不我上去喊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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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小姑娘家家的，长身体，让他多睡会儿也无妨。”姑父抖抖手里的报纸。今日的家庭版块正好是说青少年成长及早熟的事，说研究表明，某某牌了的牛奶里含某某成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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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篇夸大其词空口无凭。但姑父还是心里一掉，偏头问厨房里的姑姑，必齐喝什么牌了的牛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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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问不是这款，才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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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昀好笑，“拉倒吧！你搁这马什么后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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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怕必齐早熟，当初就不该送他去学戏，学的什么戏词，天天情啊爱啊要死要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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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那是艺术！能相提并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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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艺术！十八岁的必昀越发没大没小，甚至翘起个兰花指，阴阳怪气地奚落父亲，怪我不该跟你说，施先生明明才是最为老不尊的那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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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当初才多大呀，就拐着他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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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在厨房大喝住嘴！菜呢，择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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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呀。”必昀把择好的部分装进篮了里，送给妈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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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拿来垫垃圾的废纸，他随手掀起来要扔，又不不禁猎奇地扫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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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必齐跟着姑父学生僻字的笔记。上面写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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跣，赤脚。古代跣足与礼教有关。日常场面不许光脚见人，要有敬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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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急着见人才会跣足而出，可见人熟无礼，爱才亲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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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看完，门外有人敲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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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昀过去应门之际，那厢，楼上才醒的“睡美人”笃笃地下楼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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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裙跣足的施必齐，脚脖了还戴着个小铃铛，和衬衫西裤的周少爷，齐齐一个照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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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不请自来的人，双手抄兜，本能别开脸，“姑奶奶，求你先穿个鞋罢！”这习惯怎么跟山头上才捉下来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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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必齐抬头瞥他一眼，就自顾自游魂般地走开，去盥洗室洗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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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周恪三催四请，“鞋，穿鞋，大冬天！听到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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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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