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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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客户们被太仓宗员工们伺候得尽兴而归, 临了回头看到溺死鬼和跳楼鬼僵硬地朝他们鞠躬道别，口中还夸奖呢：“这地方不错，服务态度也好。”</p>

“还舍得下本钱, 鬼屋主题换得飞快, 我上周来里头还不是这个游戏环节呢。”</p>

“这么频繁地换主题成本得多高啊, 下次聚会咱们还来。”</p>

一边说着一边跟僵在原地的道士们擦肩而过, 看着众多道长，又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这群人也太入戏了，玩儿cosplay啊？扮成道士来鬼屋玩儿捉鬼？”</p>

黑无常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想不到有生之年，能看到阴阳两界相处如此和谐的场面。”</p>

道长们：”……“</p>

这位领导你可能误解了什么。</p>

现场也有道长以前在网络上看到过这处鬼屋的宣传，望着眼前这幢阴气森森的房子发起了呆：“怪不得……怪不得来过的人都说这里跟其他鬼屋很不一样, 客户体验非常真实高级，道具也有质感……”</p>

妖魔鬼怪倾情出演，能不真实有质感吗？</p>

溺死鬼跟老大混得久了, 自觉是正规鬼, 也不怕这群道长, 还出言邀请：“道长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要进来看看？</p>

小胖子还真有点想进去看看, 可惜在场没有人配合他，道长们都是一脸的呵呵。</p>

不过新来的那几位员工卫西还是要接见一下的, 因此愿不愿意的大伙儿还是跟着他进去了一趟。</p>

卫西可不常来这, 老板亲临现场，有多重视那肯定不必说了。一时间鬼员工们倾巢出动，在大厅里列成两排, 卫西带着人踏入大门的那瞬间，看见的就是它们整齐划一地一边鞠躬一边大喊“欢迎掌门/老大前来视察！”的画面。</p>

非常的正规！非常的有牌面！换个跨国公司都未必能做得更好了！</p>

跟在卫西身后的道长们默默地看着这出仿佛霸道总裁偶像剧的现场：“…………”</p>

众人一时都有些恍惚，原来还可以这样养阴兵的, 果然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见。</p>

太仓宗鬼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打小闹的企业了，员工从卫西接手时的七八个，迅速猛增到了将近百口。由于营销到位，环节设计精良，在网络上也获得了相当优秀的口碑。许多外地游客，甚至不远千里也要前来体验上一回，以至于鬼屋如今的规模甚至无法负荷如此大批的客流，扩建连锁势在必行。</p>

既然要扩建，员工就成了相当重要的资源，申叔前些天还在跟卫西叹息七百多口鬼眼看着有些不够用，如今就及时雨般自己撞来了一波，内心岂止是激动二字可言。</p>

“它们说是被人请来的，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心，给我们提供这样大的帮助，有机会见面非得好好谢谢才行。”</p>

道长们：“……”</p>

小胖子：“……”</p>

应该回答不客气吗？</p>

申叔又道：“而且它们工作态度还很热情积极，一进来就主动开始吓唬顾客，比咱们自己屋里的员工还卖力呢！太优秀了！”</p>

道长们：“……”</p>

小胖子：“……”</p>

能不优秀吗？这批野鬼召集起来可不容易，即便有师父留下的驭鬼秘法，他们师兄弟三人也花了不少钱，几乎把身上的所有现金都给换成冥币了 。</p>

申叔还呵呵笑：“唉！就是数量还有点不够，要是能再多一些就好了！”</p>

道长们：“……”</p>

小胖子：“……”</p>

对不起啊师兄真的太菜了这么多野鬼可能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p>

小胖子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发出了菜鸡邪教无人权的啜泣声，申叔听得懵逼了一下：“掌门，他怎么哭了？”</p>

卫西：“可能想到了什么伤心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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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们怀着恍惚的心情见过了那群野鬼，发现野鬼们果真挺开心的，卫西还在里头发现了一个熟鬼——就是上次太仓宗集体拓展活动时在地铁里遇上的那口卧轨鬼。想也知道能被召集来吓唬人的鬼怪都是什么成分了。</p>

它们原本就喜欢吓唬人，太仓宗鬼屋可不就是最最合适它们的工作单位么？卧轨鬼拖着自己血呼啦的半截身子握住申叔的手，简直是悔不当初：“早知道你们是干这个的，我那天还跑什么啊！肯定直接跟着一起过来了！”</p>

它说着还认出了小胖子来，见对方现在出现在新单位，一脸的惊喜：“是你啊，跟你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呢？原来你们是太仓宗的猎头吗？”</p>

猎头……</p>

小胖子：“呜——”</p>

他一直哭到离开太仓宗鬼屋，这会儿也没人有功夫安慰他，从鬼魂口中得知了召唤他们的确实就是修生教的这群人之后，眼前的重点就彻底转移到了况志明的困境上。</p>

至于太仓宗……算了，这对他们而言明显就是喜事吧。</p>

许筱凤的魂魄在修生教手上，时间越久就越多不确定，众人默默将落在那座鬼气森森鬼屋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忽略那群恭恭敬敬站在门口欢送老板的鬼，艰涩开口道：“一起去新南吧。”</p>

太仓宗员工在背后整齐划一：“老板慢走！”</p>

道长们：“……”</p>

卫西这一刻简直是人群中最有牌面的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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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南很有些遥远，坐车肯定要很久才能到，于是况志明自掏腰包给众人买了机票，力求能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修生教的大本营。</p>

黑无常没有身份证，隐身跟了上来，结果机舱里没有空位，他又不肯站一路，只好气呼呼地离开了，表示自己从城隍庙走。</p>

卫西第一次坐飞机，看什么都很新奇，登机以后坐在逼仄的座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口外其他滑行的飞机。</p>

那些飞机在平地高速地滑行着，然后一架接着一架滑向天际。</p>

每到类似的时候他内心的感觉就会变得很奇怪，山外头的人们似乎有着无限的力量，他们盖起高耸入云的楼房，驾驶速度飞快的钢铁野兽，上天入地，明明那样孱弱，又仿佛无所不能。</p>

这是他过往的概念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可机舱里的普通人却都仿佛对此习以为常了，就连同样没有搭乘过的团结义，都能状若平常地跟旁边的道长们聊天。</p>

机身启动的那瞬间，轰鸣声骤起。</p>

卫西紧抓着扶手，严肃地盯着窗外的风景，他并不擅长表现内心的情绪。</p>

身侧一道气息靠近了，二徒弟低沉的声音压过轰鸣钻进耳朵：“你在看什么？”</p>

卫西皱着眉头，情绪绷得很紧。</p>

脑袋忽然被一只大手扭过了，徒弟按着他的脖子，示意他靠着自己的肩膀：“不要看窗外，闭上眼睛。”</p>

卫西靠回座位，额头抵着徒弟的肩膀，嗅着对方身上好闻的阳气，不知怎么的筋骨就松弛了下来，他抬眼去看着对方：“阙儿，上天就是这样的感觉么？”</p>

徒弟侧首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在机舱明亮的灯光里打出利落的阴影，听到他的问题后似有若无地笑了笑：“你以为是什么感觉？”</p>

“好像不是这样的。”卫西难受地眯着眼，“应该要有风，很宽阔，可以摸到云。”</p>

徒弟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是么？你以前飞过？”</p>

卫西只是这么没来由地觉得而已：“我一个孤魂野鬼，怎么可能。”</p>

他没有清晰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做野鬼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但大抵就是跟宗门里那些员工们差不多而已，鬼魂没有实形，可以在世间飘荡，但上天？不可能的。</p>

脸颊忽然被徒弟碰了碰，卫西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朝对方看去。</p>

机舱里的灯暗下了，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徒弟的眼睛却异常的清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自己。</p>

好半晌后，卫西听到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情绪：“卫西，你不是孤魂野鬼。”</p>

卫西被他看得怔了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人，含糊地嗯了一声。</p>

但卫得道说过了，他确实只是条野鬼而已。野鬼是什么呢？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飘到哪里去，无人祭祀，无人记得，消散了也就消散了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