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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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姌上前一步，扶着他，颤声道：“郎君昨日是去哪了？”</p>

李棣借着酒意道：“沈姌，不该你管的，你就别管了。”</p>

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过话。</p>

沈姌脸色微变，脑海中闪过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想法。</p>

他近来夜不归宿已不是头回.....</p>

沈姌直起背脊，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去哪了？”</p>

“沈姌，我恨极了你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颔，“你同我欢好时，就是这幅样子，我当时就在想，沈大姑娘这是施舍我呢？”</p>

到底做了四年恩爱夫妻，沈姌再愤怒，仍是把他这些话当成了醉话。</p>

沈姌挥开了桎梏着自己的双手，然后道：“你不是从不喝酒吗？李棣，你耍什么酒疯？”</p>

“呵”李棣踉跄一下，道：“都说酒后吐真言，你觉得我敢喝吗？”</p>

沈姌面色如冰，察觉出了不对劲，道：“你这是有话同我说？”</p>

李棣一笑 ，“沈家都倒了，你还在这跟我装个什么劲呢？我李棣，从来都不是非你不可。”</p>

沈姌不屑于同一个醉鬼说话。</p>

她面色如常，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p>

她是后来才知道，李棣那日夜里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醉话。</p>

他确实并非她不可，他在荆州，曾与他的表妹成过亲。</p>

不是定亲，是娶妻。</p>

他的发妻叫何婉如，十四岁为了救他母亲，还摔跛了腿。</p>

他为了仕途，将何婉如留在了荆州，又耍了手段篡改了户籍。</p>

沈姌清楚了一切后，便起身去她婆母文氏那里，索要自己的嫁妆。</p>

沈家的债，她不能让沈甄和沈泓去还。</p>

毫无意外地，平日里那个对她慈爱有加的婆母，登时就变了脸色。</p>

“沈姌，你已是我李家妇，带进来的东西，自然也都跟着姓了李，子衡眼下正是高升的时候，你一个人拖累他也就罢了！我们李家，可没义务照看你的弟弟妹妹！”</p>

无耻。</p>

这是沈姌想过的第一个词。</p>

沈姌面对文氏坐下，怒极反笑道：“婆母握着我的嫁妆，是准备叫李子衡迎娶他那个何家表妹吗？”</p>

文氏惊慌失措，“你说什么？”</p>

沈姌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脸上尽是高门贵女的从容不迫，“他能爬到今日，实属不易，可我若是想让他尝尝登高跌重的滋味，也不是不可。”</p>

文氏拍案而起，怒道：“你想作甚？”</p>

“我的嫁妆。”沈姌抬头，低声道：“只要婆母肯将我的嫁妆归还于我，那么李家夫人的位置，我便让给何家表妹，如何？”</p>

文氏的手颤抖着，“你敢威胁我？沈姌，事到如今，我们李家还肯留你这个罪眷，便已是仁至义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p>

沈家大姑娘，那是何等的高傲，她一旦狠起心来，十个文氏也不是她的对手。</p>

“罪眷？”沈姌美眸浸满了笑意，“你们李家，说到底就是寒门。何为寒门？不过是过惯了风雨飘零的日子，穷怕了的人家，一朝富贵就便会迷了眼，儿媳那点嫁妆，竟也值得您当宝贝一样地握着？”</p>

文氏气得整个身子都在抖。</p>

沈姌太知道怎么才能击垮文氏了。</p>

她这个婆母自打入了京，最怕的就是别人提起从前的旧事，她刻意地模仿着京中那些贵妇们的穿衣打扮，强迫自己改掉荆州的口音，时不时还要同别家的夫人，一同品茶，吟诗。</p>

这期间，不知闹出过多少笑话。</p>

沈姌替文氏摘下了商户人家都不会佩戴的孔雀金钗，拉着文氏的手说京城话，怕触及文氏那点脆弱的自尊心，她耐着性子，日日替她泡茶，每一道工序，都做的尤为缓慢。</p>

她不敢当文氏的老师，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去影响着文氏。</p>

然而到头来，她换来了什么？</p>

文氏抖着下唇，用食指指着沈姌的脸道：“你嫁进我们李家五年，肚子里丁点动静都没有，我没教训你，你反倒是教训起我来？你信不信我叫子衡休了你！现在就将你扫地出门，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去哪！”</p>

“休啊。”沈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他要休我，那是要对簿公堂的，届时您大可叫刑部大人来判一判，是顶撞婆母的罪名重，还是抛妻另娶的罪名重？”</p>

沈姌见文氏眼神一变，又继续道：“若是叫世人知晓，他先与何家女儿成过亲，后在户籍上做了假，转头还来沈家求娶我，那李大人的仕途，恐怕是走到头了。”</p>

“你住口！”文氏又道。</p>

沈姌嗤笑道：“这样无耻的事你们都敢做，难道还怕说？”</p>

沈姌这话刚落，文氏便捂着太阳穴，痛苦地弯下了身子。</p>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p>

沈姌的面前明明没有镜子，她却仿佛看到李棣，李子衡，就站在她身后。</p>

“阿娘！”李棣快速上前扶住文氏，回头对着沈姌怒斥道：“泼妇！谁给你的胆子。”</p>

沈姌转头便走。</p>

她以为，他只是另有所爱，没想到，他连良心都没有。</p>

九月二十，李棣高升至工部侍郎的消息，传遍了京城。</p>

工部、工部。</p>

沈姌听后，差点没笑出声来。</p>

月儿停在树梢，她特意留了一盏灯。</p>

她知道，那个人，今夜一定会回来。</p>

李棣推开内室的门，一眼便看到了坐于榻上的沈姌。</p>

那张娇媚摄人的小脸上，盛满了怒气。</p>

沈姌走上前，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我问你，城西渠忽然坍塌与你有没有关系！我交给你的那封信，你送出去了吗！”</p>

李棣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答道：“那封信我烧了。”</p>

“城西渠呢？！”</p>

“无可奉告。”</p>

沈姌拿起桌上的杯盏就扔到了他身上，红着眼眶道，崩溃道：“我沈家！我沈姌！究竟哪里对不住你！”</p>

李棣掸了掸身上的水渍，看着沈姌道：“沈姌，党争本就有胜有败，岳父把身家都压在了奄奄一息的太子身上，本身就没有活路，两年徒刑，能留下命，你知足吧。”</p>

沈姌的指甲缓缓陷进肉里，压下了所有怒气，“李棣，我嫁与你四年，自认从未做过一件对不住你的事！你把我的嫁妆给我，你与何家女儿的事，我今生都会烂在肚子里，我与你和离，给她腾地方。”</p>

李棣低头看着沈姌，“你并无资格同我谈条件。”</p>

沈姌朱唇轻启：“我会同你鱼死网破的。”</p>

李棣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知道为何沈家一出事，翰林院的鲁思便辞官了吗？”</p>

沈姌攥紧拳头，不知他为何会提到鲁伯父。</p>

李棣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娶你的那一年，我本不该中进士的，可岳父大人舍不得将你下嫁给没有功名傍身的我，便同主考官鲁思通了气。”</p>

沈姌一把推开他，“你疯了？阿耶不会做这样的事！”</p>

李棣揽过她的腰肢，继续道：“你给我听着啊，我参加科举的那一年，圣人为了防止作弊，特意开创了糊名制，岳父没了办法，便让我提前写了一篇文章，塞进了鲁大人的衣袖之中。”</p>

沈姌浑身僵硬。</p>

“科考当日，我将那篇几乎快要倒背如流的文章写了出来，果然，金榜题名。沈姌，懂了吗？这便是你徇私枉法的好阿耶。”</p>

“你有没有良心！”沈姌怒视着他。</p>

李棣笑，“别想着跟我和离，也别想着从李家拿银子出去，若是鱼死网破，我顶多是官做不成了，可岳父便再也出不来了，不仅如此啊，沈姌，你也得为沈泓想想。”</p>

“依照晋律，凡参与科举作弊者，家族三代人禁止参加科举，沈姌，你是要让沈家彻底毁在你手里吗？”</p>

......</p>

思绪回拢，沈姌捉住了清丽的手，然后道：“清丽，我们明日便去西市吧。”</p>

清丽道：“姑娘真舍得下手吗？”</p>

沈姌幽幽道：“情分，早就不在了。”</p>

作者有话要说：　　长姐另有cp，是逆风翻盘的局，不憋屈。</p>

陆宴：为何都曲解我？</p>

沈姌：甄甄，男人的鬼话你一句都不要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