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家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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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整座京城还在睡梦当中，是一天当中最安静的时候。</p>

但他睁开眼睛，就发现了异样。</p>

为图清净，别院的下人刻意精减，桑伯负责整个别院的日常运作，也负责他的贴身服侍，往常这个时候，桑伯应该捧着衣物侍立在侧了。</p>

但桑伯不在。</p>

不仅如此，还有隐隐的喧哗声遥遥传来。</p>

似乎是，厨房方向。</p>

别院的厨房在东南角上，与正房隔着一片池塘，以及一大片竹林。</p>

竹林里养了两只仙鹤，平日里仙鹤在晨雾中步履轻盈，鹤唳清明，总能替姜安城消一消案牍间的劳乏。</p>

但今日竹林空旷，两只鹤不见踪影。</p>

姜安城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加快脚步，来到厨房的院外。</p>

菜筐里的菜蔬洒了一地，下人们一个个被捆了手脚跟菜筐堆在一起，口里塞着布巾。</p>

和下人们有同样遭遇的，还有那一只仙鹤。它被捆了脚绑了翅膀，甚至连嘴上都密密实实地扎着布带。</p>

人和鹤见了主子，无法做出其他的动作，全体统一开始蠕动挣扎，嘴里呜呜作响。</p>

姜安城先把桑伯解了：“怎么回事？”</p>

“快，主子快去救云影！”桑伯急得直喊，“她要把云影煮了！”</p>

姜安城脸色一变。</p>

厨房里，花仔往灶里加了一捆柴，锅里腾出浓重的热汽，水烧开了。</p>

唔，可以拔毛了。</p>

她拎起案板上那只被捆得严实的仙鹤。</p>

仙鹤拼命挣扎。</p>

“住手！”</p>

姜安城冲进来，“你在干什么？！”</p>

“夫子早！”花仔笑眯眯，头发虽然乱糟糟的，但晨光照进来，每一寸肌肤好像都在发光，整张脸明明亮亮，“夫子稍候哈，这鸟毛得烫一烫才好拔。嘿嘿，今儿个运气真好，院子里让我逮着这么大两只鸟，还都挺肥，只消烤上一烤，那油一定是滋滋响……”</p>

她把自己说饿了，咽了口口水，就要把手里的仙鹤往锅里烫。</p>

姜安城一把夺过云影，二话不说替云影开束缚，云影发出一声惊魂未定的哀鸣，扑腾着飞走了。</p>

“哎哎哎！”花仔万分可惜，还试图去追，只是到底比不上人家长翅膀的，顿时望空长叹，“嗐，我那么大只鸟啊，本来还想烤给夫子吃的！”</p>

姜安城深深呼吸一下，脸色铁青：“跟我来！”</p>

*</p>

花仔肚子饿，一晚上没睡好，天不亮就醒了。</p>

别院的待客之道相当周到，客人醒得再早，厨房都准备好了早饭。</p>

清粥一碗，蟹粉小笼包一屉，清炒葵菜一碗，还有几样小菜，几样点心，几样干果。</p>

姜家别院的待客的规格，不能说不丰盛了。</p>

但对花仔来说，少了一样最要紧的东西。</p>

那就是肉，肉，肉啊！</p>

大清早的就没肉吃，还让不让人活了？</p>

桑伯恭恭敬敬地表示，小肉包里不单有蟹粉，还有蟹肉，且还表示，这螃蟹是从江南特地运过来的，膏肥黄厚，正是一年当中最好吃的时候。</p>

花仔勉强挟起一个塞嘴里，然后觉得，鲜是有一股鲜味，但，这叫肉？这连塞牙缝都不够啊。</p>

当然她很有上门当学徒的自觉，当然不好随意使唤夫子的下人。</p>

于是就得自食其力，自力更生。</p>

然后一往后园就看见了两只大鸟悠然自得地在水边剔着翎，且不怕人，一逮就逮个正着。</p>

“京城的鸟可真笨啊。”</p>

花仔感慨。</p>

桑伯惊恐，厨子惊恐，厨房里乱了套，大家拼命想阻止花仔。</p>

当然结果显而易见。</p>

没有什么比打扰别人找吃的更扫兴了，所有碍手碍脚的都被花仔捆起来扔到了一边。</p>

试问天下间有谁能阻止饿了一晚上的花仔吃肉呢？</p>

“……我也没打算捆他们多久，本来想烤好了鸟就放了他们的……”饿扁了的花仔有气无力，“我那么大只鸟……”</p>

说没就没了，呜。</p>

姜安城：“……”</p>

他终于开始领略到姜雍容信中再三强调花仔需得好生管教的真意，深深呼出一口气，铺开笔墨。</p>

花仔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捆了他的人，所以要来教训她一顿。</p>

但姜安城居然没有说教，反而写起字来，看来是听了她的解释之后明白了她的苦心。</p>

很好，是个很通情达理的师父。</p>

于是她施施然准备再去整点肉吃吃，然后就听姜安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站住。”</p>

花仔站住脚，回身。</p>

姜安城将手里的纸张贴在墙上，“看好了。”</p>

花仔识字有限，一字一字念道：“一禁宵食，二禁肉食……这是什么？”</p>

“家规。”姜安城冷冷道，“我说过，想在我这里受教，就要守我这里的规矩。”</p>

花仔的眼睛和嘴巴一点一点张大，齐齐变得圆滚滚。</p>

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