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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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证中, 求证中……</p>

闻舟尧的话恍如一道天雷从林俞的天灵盖上直劈而下，威力不比当初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五岁这件事来得更让他惊讶。</p>

他哥怀疑的居然不是他，是他自己？</p>

林俞完全忘记了眼下被控制的姿势, 侧头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的？”</p>

闻舟尧垂眼看他：“不如你先和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回事的？”</p>

林俞被问得头皮发麻，在这场谈话中从始至终就没拿到过主动权，他说：“我那个是因为、因为……书上看的！”</p>

闻舟尧低嗤：“借口真烂。”</p>

林俞老脸一红, 他还没被他哥这么直截了当地戳穿过。他反问：“你呢？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p>

闻舟尧这下松开钳制住他的动作，整个人放松了往后面靠上去，开口说：“我大概……”</p>

闻舟尧突然伸手推开他的脑袋。</p>

“离远点。”他说。</p>

林俞：“哦。”</p>

他又退回去盘腿坐着了，催促：“说啊, 大概什么？”</p>

“大概是疯了。”闻舟尧说：“才会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跟你讨论这个。”</p>

“别转移话题闻舟尧。”</p>

林俞严肃, “我问你认真的。”</p>

林俞不知道他在说出那句求证之前经历过怎样的心理变化, 也不了解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闻舟尧话里有保留，林俞没法说什么, 因为他自己也没法跟闻舟尧解释他为什么一提到男男，就对同性这样的关系脱口而出。</p>

而求证这个词所涵盖的另一层意思, 就是他目前还不是特别明确。</p>

虽然此时在床上这样的尴尬处境，林俞第一反应依然是担心居多。</p>

作为一个过来人，林俞深觉自己很有必要替闻舟尧求证清楚。</p>

闻舟尧：“这么认真, 你想干什么？”</p>

林俞：“你对我有性冲动吗？”</p>

林俞这话一问出口，空气中立马有种冻结的错觉，万物死寂。</p>

“林俞。”他出声。</p>

林俞第一次在他叫出自己的名字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是觉得自己看起来过于幼齿容易吸引某些有特殊嗜好的人，还是你觉得我看起来就像是一禽兽？”</p>

林俞也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太劲爆，立马解释说：“不是，我的意思其实是你这几年，是看男人有反应多，还是看女人有反应多？”</p>

闻舟尧：“你算男人？”</p>

林俞黑脸：“我为什么不算？”</p>

他说完又隐约觉得这对话有些奇怪，却一时抓不住重点。</p>

“还男人。”闻舟尧这次显然懒得和他瞎扯了，把人拖过来按在旁边，掀开被子，盖上，说：“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这么了解这方面，也不在乎你究竟是不是的问题。总之，安分一点。”</p>

闻舟尧伸手拍拍他的脸：“睡觉，狗崽子。”</p>

林俞被闻舟尧的胳膊压着动不了。</p>

他保持仰躺的姿势，近乎麻木的地问：“哥，到了现在，你觉得我们这么躺着还合适吗？”</p>

闻舟尧还坐在床头，闻言不冷不淡道：“放心，目前来说，没人比你更安全了。”</p>

林俞被嫌弃了。</p>

这场短暂交锋，他知道闻舟尧十有八九猜到了他的性向。</p>

但林俞却没有什么慌乱的感觉。</p>

大概是因为闻舟尧从一开始就先在他自己身上摊开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p>

他先把自己放在了刀尖，在林俞这里却没有给他过多的质疑和猜测。</p>

林俞甚至怀疑，是不是闻舟尧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才说自己也可能是，因此这么婉转地来试探自己。</p>

林俞回想了一下刚刚的问话，他的所有问题闻舟尧都巧妙避开了，反而是问他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这方面。</p>

而他显然暴露得很彻底。</p>

林俞越想，越觉得刚刚的猜测非常有可能。</p>

他翻了个身侧向闻舟尧，“哥。”</p>

“怎么？”</p>

“你还不睡吗？”</p>

闻舟尧垂眸看了他一眼说：“别没事瞎问了，收起你脑子里那些没用的乱七八糟的想法。”</p>

林俞今晚被堵了好几次了。</p>

嗓子眼一梗，“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p>

“不管是什么。”闻舟尧说：“总之不是什么好事。”</p>

林俞做事习惯瞻前顾后，任何一种可能性都会提前预料，当初江南盛家的事儿，跟着师傅林德安单独出门的事儿，包括这次受伤瞒着家里的事儿。</p>

仔细看这些事情的最终结果都不算坏事，但是放在林俞自己身上，都有很艰辛的过程。</p>

这在闻舟尧眼里，就不算好的处理方式。</p>

这么多年，林俞什么尿性闻舟尧早就摸清楚了。最好闭嘴什么都别想，少嘴里叭叭问个没完，就是闻舟尧现在要的状态。</p>

林俞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瘪嘴：“知道了。”</p>

这场诡异的对话到这里，才又以这种没头没尾的方式做了结尾。</p>

姑妈一家的事儿最后还是闻舟尧去找了老太太。</p>

林俞不知道居中具体是怎么处理的，反正之后再也没有听见隔壁吵过架。</p>

林家那几天人来人往。</p>

很多人都看见赵颖晴和他同进同出好几次。</p>

饭桌上知道闻舟尧和林家关系的，更是直接调侃说：“老太太家这看来是要亲上加亲了。”</p>

“孩子都还小呢。”老太太倒是不介意，反而带了笑意。</p>

他这些年本就拿闻舟尧当亲孙子的。</p>

不过嘴上还是说：“现在的年轻人那都讲求什么自由恋爱，哪像我们那个时候。如果孩子们自己看得上，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多说什么。”</p>

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林家对在学期间恋爱这方面要求并不是很高，林柏从当时也和闻舟尧说过，自己有分寸就行。</p>

桌子旁林俞的位置好死不死卡在闻舟尧和赵颖晴的中间。他被耳边接连不断的调侃和一桌子打量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p>

左手边赵颖晴红脸低头，右边闻舟尧不动声色。</p>

林俞：“……”</p>

他究竟是错过了什么？</p>

终于到了老太太寿诞的前一天。</p>

家里有一批采买的活儿没人能抽开身，林柏从做主让几个孩子出门去置办。</p>

林烁带着林皓出了街就跟脱缰的野狗似的不见了踪影，林俞一个人跟在闻舟尧和赵颖晴的后面。</p>

他状似无意识地看着街边陈列的店铺和摊位，实际上耳边都是赵颖晴的声音。</p>

他都不知道平日里安静如斯的表姐也有这么努力跟人找话题的时候。</p>

她穿一件百褶裙加小外套，偏头看了一眼走在身侧的人的脸，开口道：“那个……我爸妈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说谢谢。”</p>

“没事。”林俞听见闻舟尧说：“就只是顺口提了一句。”</p>

林俞心想，是谁让他别多管闲事来着。</p>

这是正午十分，初冬的太阳浓烈但不灼人。</p>

林俞能看见两道拉长的影子一前一后映在街道上，风吹侧脸而过，带起一片微微凉意。</p>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街角一晃而过的身影吸引住了林俞的注意力。</p>

他定睛看了几秒，想也没想就转头跟了上去。</p>

前面的人走得匆匆忙忙，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林俞追着背影跑了大概有三条街左右，才发现前边的人脚边突然急刹下来一辆黑色轿车挡住了他的去路。</p>

林俞正要张口，就发现车里下来一个男人。</p>

短头发，身穿一身呢子大衣，剑眉星目，气势很足。</p>

这人二话没说，上前直接扛着前边的人就往车里扔。</p>

林俞抬脚就想上前。</p>

他回头就看见了闻舟尧那张黑脸。</p>

“哥。”林俞语气有些着急，当即也顾不上其他，反抓着闻舟尧的手说：“我好像看见三叔了！”</p>

三叔林正军，即使刚刚只匆匆看见了侧脸，但林俞确信自己应该没有认错。</p>

林家几兄弟里，三叔长相最好。</p>

即使林俞很多年没再见到过他本人，但是印象一直深刻，何况大半年前他传信说很快会从海上回来了，结果没多久就又来消息说被事情绊住。</p>

家里人包括老太太在内，都以为他还在海上。</p>

这里是建京，怎么可能呢？</p>

闻舟尧的手还抓住他的胳膊，听见林俞的话就往前方的位置看了一眼，结果只看见扬长而去的车尾巴。</p>

闻舟尧收回视线，皱眉说了一句：“乱跑什么？”</p>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跟着跑来的赵颖晴气喘吁吁停在旁边，开口道：“小俞，你刚刚跑哪儿去了？弄得我和大哥一阵好找。”</p>

林俞抿了抿嘴角，没说话了。</p>

刚刚那人身份还没确定，林俞也不想传到家里人耳朵里。</p>

他心里装着事，也没有回答赵颖晴。</p>

赵颖晴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去看闻舟尧，却发现闻舟尧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在自己这边。</p>

她只好开口说：“没事了吧，不如我们还是先去把东西买了？”</p>

“有林烁他们。”闻舟尧应了声。</p>

他最后捏了捏林俞的后脖颈，开口说：“先回去，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p>

林俞看了他哥一眼，眼里忧虑明显。</p>

点点头嗯了声。</p>

***</p>

楚天向这些年在建京倒是经营得有一些人脉，找个人问题不难。</p>

有消息传来的时候，就在当天夜里。</p>

闻舟尧带着林俞迎着夜色出门，到了俱乐部门口的时候隔老远就看见楚天向站在外面的路边。</p>

“查到了。”知道这是正事，对方倒也不废话，见了两人直接说道。</p>

林俞跳下自行车后座，匆忙问：“是不是我三叔？”</p>

楚天向看了一眼后边的闻舟尧，表情闪过一丝为难，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你三叔林正军。”</p>

“那……”</p>

林俞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就做好了事情不会简单的心理准备。</p>

果然，楚天向说：“根据我们查到的消息来看，你三叔大约是在三个月前左右到达的建京，而且不是一个人。你们今天中午看到的那个男人叫向毅，他是建京最大的轮船制造公司宇博的太子，家里别说是在建京，他们家基本垄断了几大沿海城市的所有轮船制造。我们的人也就刚打听出这点东西就被对方察觉了，至于他跟你三叔的关系，并且为什么会在大街把人带走，我们还没有眉目。”</p>

林俞皱了皱眉，三叔的家信并不多，但这几年也从来没有提及过一个叫向毅的人。</p>

林俞：“能想办法让我跟三叔见一面吗？”</p>

“恐怕很难。”楚天向实话实说，“你们今天自己也看见了，你三叔跟那个向毅之间应该是有什么矛盾，不然不会是那样的情形。而且你想过没有，你三叔人就在建京，当初为什么没有跟家里说实话？”</p>

林俞担心的就是这样。</p>

三叔干的行当风险本就高，这几年还总飘在海上，上一次来信原本说要回建京定下来但是迟迟没有兑现，说不定在哪儿就得罪了什么三教九流下作不堪的人。</p>

家里以前是鞭长莫及，现在知道人就在建京，林俞怎么可能视而不见。</p>

林俞：“那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p>

楚天向：“这个倒是有几个猜测，都是向家在建京的产业，不过具体位置，恐怕还得一处一处去找。”</p>

“行。”林俞点头，“有消息就成。”</p>

感谢的话留给闻舟尧自己和楚天向说。</p>

林俞站到墙边，背靠着墙，低头出神想事情。</p>

楚天向点了一根烟，朝林俞这边看了好几眼，才转头对着闻舟尧问：“由着他来？”</p>

“这事儿目前确实不适合让家里人知道。”闻舟尧接了一句。</p>

楚天向猛吸了一口，吐出烟圈看着闻舟尧说：“舟尧，叔这也算多管闲事提醒一句。我知道你和林家关系确实很好，但他三叔这事儿吧……不简单。”</p>

闻舟尧看向楚天向：“你刚刚是不是没说全？”</p>

楚天向嗯了声，他抖了抖烟灰，压低声音道：“我们还查到一点东西，他三叔和向毅在几年前就认识了，一开始是生意上的往来，后来就……”</p>

“就怎么？”闻舟尧问。</p>

楚天向表情有些微妙，“我这么跟你说吧，大概一年前向家给向毅订了一门亲事，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黄了。而这众多传言里，最多的一种说法，就是这姓向的喜欢的是男人，我看过他三叔那照片……我就怕这当中复杂，到时候一个处理不好，你在林家的身份尴尬。”</p>

闻舟尧听到这样的结论，最后也只是意外了一瞬的时间。</p>

最后他拍了拍楚天向的肩膀说：“没事，这事儿先别告诉林俞，我知道你们给向家制造点麻烦的能力还是有的。拖到我们把人找到就可以。”</p>

“这个没问题。”楚天向答应得倒是爽快。</p>

确定三叔的位置时间用的不多，林俞不想耽搁时间，连夜出门找的人。</p>

最后确定的地方是城郊一栋独栋别墅。</p>

这附近的寸土寸金，林家在建京已经算是根底深厚的传统望族，但真要和一些所谓的顶尖财阀相比，基本上是没有可比性的。</p>

别墅外围有保安值守，高墙大院，里面到了晚上依然灯火通明。</p>

林俞站在铁大门外的阴影处，仰头问站在旁边的闻舟尧说：“三叔真在这儿？”</p>

闻舟尧低头看了他一眼，嗯了声。</p>

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铁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开出两人白天所见到的那辆黑色轿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