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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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严美玲的提议, 盛凯没什么意见。</p>

他说：“我是男人，名声好不好对我来说无所谓。”</p>

“我家也是普通家庭，不会因为这个事有什么损失——对了, 没跟你说过我爸妈吧，我爸个体户, 卖水果的, 我妈小学老师, 我是独生子。”</p>

“像你们这些豪门，要考虑的面子里子的, 对我家那样的家庭来说是不可想像的。”</p>

盛凯提起父母，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我爸会因为批发商多收了他五十块一晚上睡不着, 我妈会因为学生太笨气到吃不下饭。”</p>

“市井小人物吧, 喜怒哀乐都是小事。”</p>

严美玲第一次听盛凯提起他的家庭, 托着腮问：“他们是沪上人吗？”</p>

“不是。”盛凯摇头：“一个很小的县城, 我从小就特聪明, 反正十一岁左右，我们县就没有老师教得动我了, 他们推荐我来沪上参加奥数比赛，拿了那年的少年组大满贯, 就被破格录取了。”</p>

后来中学、留学, 盛凯几乎包揽了一切能拿的奖学金、各种名人奖学金。</p>

他全力奔跑, 才在三十岁的时候能跟一堆豪门出身的朋友坐在一块喝喝茶，这一堆包括但不限于：发源自莱茵河畔的巴赫曼家族继承人、山西巨富陆家的少爷、电子实业家的小姐、开国际连锁酒店的大小姐、保险大亨家的二少爷, 还有搞传媒的严家兄妹。</p>

严美玲认真看着他：“你很厉害, 我们多多少少是靠了父辈，只有你是靠自己的。”</p>

他们这种人叫富二代，生来享受着最好的资源, 拿严美玲说，高中时六个C9出身的补习老师连补了一年，又有本地户口加持，才堪堪考上沪大。</p>

盛凯就是实打实的富一代，一万个人里都不一定能出一个的聪明蛋。</p>

“你爸妈肯定特别为你自豪。”</p>

“那是。”盛凯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好笑：“我拿了大满贯后，有人找我妈补习，希望我妈再教出几个聪明蛋。”</p>

“我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鞠躬尽瘁——结果怎么着，没用！”</p>

“叔的聪明，天生的。”说着，他摸着下巴，露出了个得意的表情。</p>

严美玲被逗笑了，但找不出反驳的话，奥数比赛别说拿满贯了，能拿一项都很不得了了。</p>

“愿意笑了？”盛凯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你这个年纪多笑才好看。”</p>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觉得今天一切让你觉得丢人、痛苦、伤心的人和事，什么都不是。”</p>

严美玲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特别真诚地说：“谢谢。”</p>

“嗨，客气什么。”盛凯不喜欢这种肉麻的场景，低头吃饭，咬了口油条：“我指头今天消肿了，一会打点肥皂试试。”</p>

饭后，盛家的洗手间。</p>

盛凯非常严肃地，打肥皂，慢慢搓出泡沫。</p>

严美玲站在旁边，看着他一双大手搓来搓去，别说，盛凯的手真的很大，而且指节粗大，一看就是一双男人的手，跟顾从扬细细长长弹钢琴的手完全不一样。</p>

也难怪这枚戒指他戴不上。</p>

盛凯捏着那枚银白色的戒指，轻轻转动，很快到了指节处，明显一卡。</p>

他在转动，尝试着能不能转出来。</p>

严美玲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看着盛凯的动作。</p>

终于，戒指缓缓脱出关节，顺利拿了下来。</p>

“呼——”盛凯笑了：“终于下来了，卡死我了！”</p>

“我还以为要去消防大队剪开才能拿出来了。”</p>

冲掉泡沫，擦干，轻轻放在严美玲手心，盛凯轻松了：“还你。”</p>

像是交托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戒指一还，两个人就没什么关系了。</p>

他们本也没什么交集，最多一起进过医院，严美玲在他家客房睡过一晚……这种情况下若说有什么，能是什么？</p>

见色起意么？</p>

盛凯想起陆忘生的话，什么适合什么的，但转念一想，那种情况下，这丫头没准真把他当救命稻草了，他不能乘人之危，那不是君子。</p>

于是率先转身：“卫生间挺闷的，出来吧。”</p>

“哦。”严美玲收了戒指，跟在他身后：“我回去就让公司准备通稿。”</p>

“澄清一下，我不想因为这个耽误你。”</p>

“如果你有在追的女生的话。”</p>

这话说的，盛凯沉默了几秒钟：“你在试探我吗？”</p>

“我上个女朋友是半年前交往的，上上个还是三年前。”</p>

他平时是看谁都不错，最近看上过王轻蕾，也有一瞬间挺欣赏陈千凡的，但接触下来觉得她们都少了一点什么——当然最重要的，这俩人都没选择他。</p>

盛凯严肃地说∶“我不是那么饥渴的人。”</p>

再说前脚刚因为订婚闹得沸沸扬扬，几天后就出门泡妞，哪个正经妞愿意给他泡？</p>

严美玲捏着衣角，站在盛家客厅中央，仿佛被当众处刑。</p>

要搁她以前的性子，这会已经跟盛凯吵起来了，但她今天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皮都没抬一下。</p>

盛凯是真不喜欢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在他印象里这是个日天日地的小魔女啊，那么恣意，又那么骄傲。</p>

“行了。”</p>

一只大手盖在她脑袋上，顺便揉了揉∶“澄清的事过段时间吧，对你的名声好听一点。”</p>

严美玲∶“……谢谢。”</p>

“谢什么，我们老男人脸皮比较厚。”</p>

……</p>

万京墨再出现时是一个雨夹雪天气，严美玲双颊被冻得红红的，收了伞。</p>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才冷，这种又下雨又下雪的天气真是要亲命了。”</p>

单瑶捧着热咖啡：“谁说不是呢，快，喝口热的。”</p>

严美玲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呼出白白的气，一抬头，在电梯旁碰见了许久未见的万京墨。</p>

此时距离他们那个荒唐的订婚，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p>

这一个月里，万京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不过后来据说两人还是回家了，万家和荆家怎么商量的不得而知，但，他们是护短的。</p>

意味着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p>

对此严信涛非常生气，将塔山和万和拉入永不合作名单，并且积极跟Bros以及雷日光电拓展新业务，一举承包了Bros未来三年的品牌宣传，一副要拉帮结伙孤立那两家的架势。</p>

万京墨消瘦了很多，短短的头发几乎贴着头皮，戴着黑色的围巾，笑：“美玲。”</p>

单瑶拽着严美玲去按电梯：“哪家的狗在吠啊？真吵！”</p>

严美玲扯了扯她：“你别得罪他。”</p>

单瑶瞪眼道：“我怕什么！他还能让全国的企业都别雇我？煞笔霸道总裁现世了吗？大不了一辈子不跳槽，给你们打一辈子工。”</p>

说着，斜了万京墨一眼：“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脸出现在我们面前？”</p>

“对不起。”</p>

万京墨递来一张名片：“这是我自己的风投基金，我知道你最近在找投资人。”</p>

博涛的网剧项目上马了，策划与寻找投资人正在同步进行。</p>

“亏也没关系的，就当我对你的补偿。”</p>

这下连严美玲都无语了：“我的剧还没拍，你就说什么亏也没关系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p>

万京墨轻咳一声：“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了。”</p>

“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那件事真的很对不起。”万京墨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p>

电梯到了，单瑶要拉严美玲上去：“我们不跟他说话，走，上楼开会。”</p>

“你跟荆介早就认识对吗？”严美玲没有跟单瑶上楼，看向万京墨。</p>

“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我要听实话。”</p>

万京墨∶“是。”</p>

严美玲∶“她是因为你参加的综艺对吗？”</p>

万京墨∶“……应该是。”</p>

严美玲不想知道他们两个在搞什么乌龙，她只觉得这事从头到脚都是一个全圈套，她被耍得团团转：“那你是因为她，才提供场地，又借登山的理由去农家乐的，对吗？”</p>

“是。”</p>

“最后一个问题。”</p>

严美玲看向他：“是因为我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又凶巴巴的，一副遭遇什么都打不垮的样子，你才选了我，是吗？”</p>

这事儿如果搁元姣头上，安澜头上，单瑶头上，有点廉耻心的人都不会这么干，太缺德了。</p>

但是严美玲不一样，她一直以一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形象示人，包括一些员工开玩笑时都敢拿她开涮，却不会拿其他人逗乐。</p>

后来严美玲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万京墨是觉得，那种场合下，她没关系。</p>

她坚强，她没关系。</p>

像一次次被顾从扬拒绝一样。</p>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她也是个女的，看到蟑螂会害怕的那种女的。</p>

万京墨沉默了许久：“对不起。”</p>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至少我们没有想设个圈套故意耍你。”</p>

我们？我们都用上了。</p>

严美玲悲催地觉得，她应该是成了促进两人关系的催化剂，工具人，言情小说里的炮灰女配。</p>

单瑶拽起严美玲：“走，我们不跟他说话。”</p>

“真把自己当根葱了！”</p>

电梯合上之前，严美玲抬了抬下巴：“你最好盼着，塔山科技和你俩一辈子没什么黑料。”</p>

说着，她竖了个国际友好手势，电梯门无情合上。</p>

太气人了！</p>

真是太气人了！</p>

严美玲这股火直到开内部会议的时候都没消下来：“谁稀罕他那点破钱，我现在就希望他赶紧去死！”</p>

“他到底哪来的脸跟我说对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