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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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梅和秦律师走在前头, 时不时回头招呼,看路司予一眼。</p>
这一眼又一眼的,跟挑猪肉似的, 倒把元姣看恼了:“小婶!”</p>
“我看着他有些眼熟。”邱梅怎么都想不起来:“或许在哪里见过也指不准,说来, 小路啊, 你是做什么的啊?”</p>
元姣父母都不能理事, 邱梅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担任起这个责任,细细问了好些有的没的:“帝国理工是什么学校?是985吗?”</p>
路司予顿了顿:“算国外的985。”</p>
“国外读书的啊。”邱梅点点头:“现在留学生真是不少, 我们隔壁厂还雇了个新加坡回来的。”</p>
“那你的父母呢?”</p>
“呀,小婶, 你的菜是不是落在祠堂了?”元姣出声打断, 邱梅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去拿呗。”</p>
元姣动了动嘴, 被邱梅推着:“这丫头, 我给你问点事, 你老是拦着干什么?”</p>
“去拿去拿,我还买了两根排骨呢, 别让人拿走了。”</p>
元姣一步三回头,路司予心情颇好地朝她笑了下, 阳光洒在他脸上, 像给镀上了一层金光。</p>
元姣的心没由来一颤, 快步跑走了。</p>
邱梅继续问:“我是姣宝的小婶,你就跟着叫婶就行, 咱们刚才说到哪?”</p>
“你有一个姐姐?结婚了吗?”</p>
元姣回祠堂的时候, 正留下几个媳妇洗茶杯,她问了一圈,一个告诉她:“在祠堂的冰箱里, 后头呢,去拿吧。”</p>
她心说祠堂里还有冰箱?</p>
元家这祠堂建得非常古朴,内部是木结构,主梁上裹着红纸,黄泥的墙,深色砖瓦,祠堂面前还有一面影壁,这么古老的建筑,朝北面却摆着三台一拖三的中央空调,出风口藏在牌匾两边,炎炎夏日祠堂里都是凉爽的。</p>
正堂上供着先人画像,一转过后堂,元家吓了一跳,高高供桌上摆满了各家牌位,黑漆漆的一片——有些不想在家里供奉老人的也会将照片放在祠堂里,大家上香的时候一起消受了香火。</p>
那些照片蓝底的也有,白底的也有,有些挂着黑色绸花,多数是老人,猛地一看真不亚于看恐怖片。</p>
冰箱静静伫立在角落,元姣壮着胆子去把菜找了出来。</p>
临走时,她忽然顿住了脚步,慢慢退回来。</p>
在一堆庄严肃穆的遗照里只有一个女人是笑着的,她的样子非常年轻,却摆在靠上的几层,证明已经去世很久了。</p>
照片左右写着挽词,右下角写了“四房朋义妻方慈”。</p>
每张照片前都有个小香炉,有些子孙孝顺的炉子里插满了香脚,也有香火稀薄的,比如方慈,只有三根,香脚已经褪了色,香炉蒙上了灰尘,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上的。</p>
她放下菜,取了三根香,给她妈认真上了柱香。</p>
照片上的方慈柔柔笑着,眉眼间全不见忧愁,她静静望着,似乎与照片外的人对视着。</p>
元姣心一动,跑去问外面的本家婶子:“婶,摆进祠堂的照片可以迁回去吗?”</p>
婶子操着一口浓重的南方口音:“可以啊,咋不可以,你去族里说一声,请个大师作点仪式,也就请回去了。”</p>
“行,谢谢婶。”</p>
元姣提着菜回家,邱梅刚冰了些荔枝,热情地摆在路司予面前:“来尝尝,我们山上自己种的,不打农药。”</p>
“谢谢小婶。”他应得倒乖巧,捻起一颗慢条斯理地剥。</p>
元姣把菜交去厨房,邱梅拉着她说:“我都给你打听清楚了,父母常年住在国外,有个姐姐还没结婚,学历什么的我不懂,听着也还行,看着挺有涵养的。”</p>
“就是大你8岁,稍微有点大了。”</p>
元姣今年才20呢,整个小孩跟抽高的树苗似的,水灵灵,嫩生生的——当然也不是大8岁就多不好,男方那边也是个子高大,长相俊美啊。</p>
想着好像也匹配得上。</p>
元姣被她说得耳热:“小婶你打听这个干什么?”</p>
“我们还要没怎么样呢。”</p>
八字没一撇的事,打听这么说,倒像要往结婚上面考虑似的。</p>
呸呸,谁要跟他结婚,连个正经告白都没有的!</p>
“怎么了?我都听秦律师说了,你们都……那样了,还想不认账?”邱梅瞪眼:“你不认账还是他不认账?”</p>
元姣傻了,这个秦律师不声不响的,怎么还是个打小报告的呢?</p>
想起早晨被他撞见那一幕,她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p>
邱梅:“我看他条件不错,就是不知道性子怎么样,你要觉得好就得把握住,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p>
“你年纪正好,学历好,人聪明,长得漂亮,家世也好。”</p>
“村里不知道多少人明着暗着问,我们一家好不容易走出村子,哪有让你嫁回来的道理,这几天我推得嘴皮子都累。”</p>
元姣压根不知道这回事,敢情路司予那天说的都是真的。</p>
“他们也不见得多喜欢你,单纯觉得你条件好罢了。”邱梅摇摇头:“现在好了,你自己找了个,我说起来也有理由拒绝了。”</p>
元姣慌张:“你不要出去乱说啊!”</p>
“不会,小婶嘴上有把门的。”邱梅将她一推:“带人上楼吧,这里不用你忙了。”</p>
秦律师钻回房间了,路司予面前的小碟子里躺了几个剥好的荔枝:“吃吧。”</p>
元姣趁邱梅不注意,掐了他一下:“你都跟小婶乱说什么了。”</p>
“我说什么了?”路司予不在意那点疼,将她拉到身边:“她问我父母,问我工作,年纪,我不就一一答了?”</p>
剥好的荔枝肉晶莹剔透,他动作小心,只剥离了外壳,没把果肉外面一层薄如蝉翼的膜碰破,整个果子清清爽爽的。</p>
元姣吃了一个,这个品种核有些大,塞得她腮帮子鼓鼓,像个努力的小仓鼠。</p>
“谁让你答了,你难道没听出来,小婶她……”</p>
“她在给你打听条件。”</p>
元姣瞪眼:“那你都听出来了,为什么还……弄得你有这个意思一样。”</p>
路司予反问:“你没这个意思?”</p>
“哦,你想的是先应付一下,再找个时间甩了我?”</p>
“我没有!”元姣反驳。</p>
她只是觉得,两人这段关系未必能长久,或许还不到示于人前的时候,就没了。</p>
差距太大了,他们之间,差得太多了。</p>
他是天之骄子,长相、家世、学历、能力、性格样样都好,可以说只要他愿意,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p>
而她呢?像个没张开的涩瓜儿,看着绒绒的青青的很漂亮,实际寡淡发涩,中看不中吃。</p>
想到这,嘴里的荔枝都变了味,她嫌弃地吐掉:“苦了。”</p>
“我上楼给你收拾房间吧。”</p>
她上楼,路司予就跟着上楼,她去房间拿抹布,他就顺势关上了房门。</p>
“你关门干嘛?”</p>
“消除你对我的误会。”</p>
元姣:“什么误会?”</p>
路司予认真解释:“你是年纪小,但我不是那种贪图你年轻貌美的人。”</p>
元姣手里的抹布松了又紧:“那你……为什么?”</p>
他没说过喜欢,她也就不好意思问“你喜欢我”什么。</p>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跟我有点像。”</p>
那时候的元姣刚被高秘书从车里拖出来,整个人虚弱而疏离,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戒备,像只离群的小兽。</p>
路司予认出了这孩子,一是出于对方家在他微时给予帮助的感谢,二是觉得这孩子和曾经的自己有些像,便带回去养了起来。</p>
元姣都快忘了这事,只记得那时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p>
那时候她只觉得,这个人好好看啊。</p>
路司予说:“我希望你成长、独立,那不是假的。”</p>
元姣的到来像在他身边种了一株爬山虎,春天一到,褪去一身枯枝落叶,它也就发芽了,绿色的嫩芽那么稚嫩,那么可爱,养着养着就上了心,养着养着,就想自己养着,精心养着,不要假手于人。</p>
很久之后他才不情不愿承认,或许早在看见她和那小子有说有笑开始,他就不正常了。</p>
元姣瞪着他:“那不还是见色起意?”</p>
怎么绿色不是色吗?</p>
路司予轻笑了下:“那就见色起意吧。”</p>
他上前一步,拥住了元姣的身子,见她不反抗,便低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跟我在一起不用想那么多,乖乖呆着,其它我来。”</p>
元姣任他抱着,嗅着他身上冷松混杂一点点药香的味道,耳根悄悄红了。</p>
她不对劲。</p>
她也见色起意,毕竟第一面就注意到了他西装裤下的腿是真的长,屁股也是真的翘。</p>
只是面对天之骄子那种自卑感压抑了这感觉,再后来知道他是长辈,渐渐地也就不那么想了。</p>
可她必须承认被他背着的时候心跳就没平息过,短短的一段路,她觉得自己都要酥死在他背上了,第二、第三天被他摸了一路的腿弯都是麻的。</p>
“可是你还没有告白过。”</p>
“我喜欢你。”</p>
元姣抬头:“太假了啊!”</p>
怎么有人告白一点都不走心呢?</p>
她说完这个,便觉得腰叫他一提,一抱,坐在了浴室洗手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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