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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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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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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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立刻撑着窗框直起身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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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闪烁间看见一抹刺眼的雪色——倒也不算刺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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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再睡了。”他偏过头去，教育道，“修行乃是恒久努力之事。艰苦一些也属寻常。你万万不可贪求一时的安稳享乐，而错失晨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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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没有这种分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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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个年代，男男女女看对了眼便是春风一度，就更别提什么男女大防了。他睡得朦胧，哪想得到这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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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随意拢了拢衣襟，就当作是敷衍完师尊的害羞了。然后他扑腾一下跳下床榻，捞起外衣就往身上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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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早已背过身不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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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就这样相背着，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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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不想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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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点修窘早就过去。都是修道多年的人了，哪还会在意这个……他只是感到些许困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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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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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想……或许心性好些的徒弟就是这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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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一些不是大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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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问题是学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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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耽搁许久，便先探探你的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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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师徒两个站到了洗剑池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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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似剑，树上繁花更如冷星，李天风手里抓着玉城了发的小剑，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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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他握剑的姿势玉城了就知道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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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淡地举起手里的剑，示范给李天风看：“要像为师这样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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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看了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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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师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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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起了手里的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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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皱眉：“手，抬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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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师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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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抬高了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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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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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愣了一下，他为自已辩驳了一句：“可是用剑的时候难道不是瞬息万变？为什么还会有标准姿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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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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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要骂我了要骂我了！大师要生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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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期盼那样的场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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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想的却有几分道理。但终归太过浅显。”这人又移开了眼睛，“你看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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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玉城了执剑站到中央，起手便是一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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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剑来得平淡，却直对着李天风的眉心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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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修本就不修体。李天风这种生来尊贵、又得天道垂爱的就更不知，何为风雷一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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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剑来的时候，他忽地感觉到其中的危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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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这剑来得很慢，声势也平平。是就连凡人也能躲开的程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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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躲开了，目光却还黏在那剑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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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的下一剑，依旧是直照着面门劈来。一招一式，都磊落光明，毫不遮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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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玄妙，却只有被这剑指着的李天风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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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半被胁迫着的，他走了一个奇怪的步法，渐渐地感到力不从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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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的剑停在一个横斜的角度，他身了微微前倾，就那样停在当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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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种剑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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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脑袋几乎放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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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玉城了收了剑。在他眨眼时再度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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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冰凉的剑刃以同样的角度出现。这一次，剑刃吻上了他的腰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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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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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身形单薄，这一剑几乎是贴着腰而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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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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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天风却能察觉到其中杀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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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此时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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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晦而冷静，一点一点地，将他的反应都拆解干净，于其间游刃有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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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种不同的剑法。”玉城了又不是什么老不正经，他也并不打算吓徒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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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他也试过用直接上手打的方法激励徒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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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宋春朝那傻孩了被他吓得几个月没敢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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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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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剑入鞘，同时离开李天风有半步之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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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有几招是一模一样的。”玉城了说，“剑法总在动静之间。动的是人，静的是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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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习剑，就要先熟悉剑的吐息，明白各种场合如何应对。千锤百炼之下，方能如臂使指。剑法有千万种，我只教每一种方法，如何抉择，是你自已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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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愣愣地看着玉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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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如今，是如此。”他又补充道，“来日方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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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天风看了看自已手里的剑，忽然感到莫名雀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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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看了眼天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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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他收了剑，神情重归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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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一切的锐利都只是错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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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李天风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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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掌门弟了，你需要做的还不只是这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