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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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缺失的神魂，你若杀了我，恐怕永远也找不回来了。”江长远说到这里，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他一身白衣被燕从西的血染得斑驳，玉冠也因激烈的打斗而有些歪斜，额前散落着不少碎发。</p>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笑得人心生厌烦。</p>

傅灵均浑身上下都透着极强的攻击性，声音像是凝结的寒冰，质地坚硬，会断人的喉管一般。</p>

“聒噪。”他说，而后抬手，那只巨大的凤凰便飞到了他的身前，要将困在封印中的心魔燃烧殆尽。</p>

一开始只是燃烧到了结界，江长远面上还在笑，等到数千名修士心火融入的本源灵火燃烧到他的衣角，那股足以让人神魂消散的力量才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粗狂的嘶吼声，连带着那双血色的眼睛都变得更加可怖。</p>

“傅声！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吗！”他在巨茧内狂躁不安，被本源灵火炙烤上的身体根本无法轻易熄灭，更何况傅氏的本源灵火压制心魔，更让那火焰烧得更加透彻，如玉般修长的手掌迅速传来焦糊味。</p>

“他们已经死了，难道你连往生的机会也不想给他们吗！”</p>

“傅声，你太自私了！”</p>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坍塌楼阁下疗伤的燕从西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连叶正闻的搀扶都拒绝了，身体微晃，踉跄着朝着血色巨茧走去。</p>

“舅舅……”叶正闻紧咬着唇，担忧无比。</p>

淮守心轻轻摇头。</p>

“随他去吧。”他叹了一声，“当年江长远破魔时险些死去，还是他用血脉力量救了江长远。二人血脉交融，他们又何止情同手足。”</p>

被至亲好友背叛，这样的伤痛，如何能短时间走出来。</p>

燕从西的面色白得像纸，仿佛风一吹，他的命也会被吹跑了一般。他的手轻轻放在了傅灵均的肩上，问：“我可以，问他几个问题吗？”</p>

傅灵均挑了挑眉：“在他死之前，可以。”</p>

燕从西沉默了片刻，而后对上了那双熟悉却陌生的脸。</p>

“傅月白借本源灵火给你后，与你断绝一切往来，是发现了你的心魔，对吗？”</p>

巨茧内的动静忽然停了。</p>

燃烧的声音还在继续，江长远却突然不再挣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p>

燕从西好像也没准备从江长远口中等到什么回答。</p>

他自被江长远一剑贯穿了心脏，又在淮守心的灵药下勉强捡回了一条命。疗伤之时，他一直反反复复思考着很多事情。</p>

而那些事情，在江长远一直伪装自己心魔的事情长达数千上万年的前提下，好像都有了准确的答案。</p>

与其说他是在问江长远，不如说，他是在撕开当年的一切真相。</p>

“所以你一定要杀了他。”燕从西喃喃，“傅月白知道了你的秘密，傅家也会知道。”</p>

“当年傅声突然疯魔，也是你一手操控的。”</p>

巨茧内，熊熊烈火已经灼烧到了江长远的胸膛。他浑身上下被本源灵火炙烤着，整个人变得有些恐怖。</p>

燕从西亦在看着巨茧内的人。</p>

可惜，他已经看不清里面人的表情了。</p>

“宋永峥手上的燃魂香，也是你给的。”</p>

“齐元朗是为了日饲崖的秘密死的。是你，要利用修士的身体培养出一具能够容纳心魔的躯体。”</p>

“你吞吃凡人的阴魂喂养心魔，这么多年，不知死了多少人。”</p>

他一直用陈述的语气说着他刚刚才想明白的事情，但是最后一个问题，他还是问出了口。</p>

“长远。这么多年戴着假面，累吗？”</p>

火焰燃烧的声音越来越大。</p>

巨茧内的人沐浴在本源灵火之下，好像感受不到那种钻心的剧痛，语气平静地反问了一句。</p>

“燕从西，你一直当我是什么人？”</p>

若血色的巨茧消散，若熊熊烈火没有遮挡住他的眉眼，燕从西应该能看到，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巨茧内的江长远血色眸子慢慢变回了幽深的黑色。</p>

形容狼狈，却是燕从西熟识的那个模样。</p>

“朋友？知己？”他的身体在逐渐溃散，剧痛已经缠上了他的魂魄，可眼神却越发温和，“你什么也不知道，燕从西。”</p>

燕从西隐隐觉得他这句话中藏着另一句话：“什么意思？”</p>

他与江长远从少时便结识一同修炼，他一直将对方当做自己一生的至交好友，他从未想过要怀疑他，也从未想过要背叛他，是江长远想要杀他！是他藏着那样罪恶的秘密瞒了他数千年之久！</p>

江长远褪去了血色的瞳孔直直地看着燕从西，火焰越来越烈，甚至连神魂都将在无数的心火中焚烧殆尽。</p>

他的身影在巨茧内慢慢消失，从下至上，像是一张燃尽了的纸。</p>

到了最后，那张纸的灰烬被风扬到了空中，随着满城烧焦的青烟一起，飘散到了远方。</p>

仿佛那缕烟尘里还残留着江长远的魂魄一般。</p>

燕从西浑身轻颤，血腥再一次涌上了他的口腔。</p>

他将那口血咽了回去，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回走。每走一句，眼前闪过的都是与江长远相识的画面。而后他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嘴角溢出的血很快打湿了他的下巴和脖子。</p>

所有修士都沉默了。</p>

不是因为江长远之死，而是因为燕从西刚才说出的那一连串让他们难以置信的话。</p>

广陵府的傅月白，并不是因为江长远比他先突破圣者境，心生嫉妒才与江长远断绝关系。</p>

傅声当年突然疯魔杀亲杀友，背后很有可能是江长远不愿暴露自己心魔之事，故意策划。</p>

还有后面那些七七八八的事儿，什么泽阳府的宋永峥，日饲崖死的齐元朗还有江临府那个古氏家主，说的那只恶鬼，还有附近消失的八字纯阴的凡人……这些事情单拎出来一件都是穷凶极恶的了，更何况全都加在一起。</p>

而且里面好多事情都和傅声有关，如果都是真的，那他们对傅声的误解恐怕有点大。</p>

这会儿修士们都开始反思起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过火的话了。然后所有人都发现，自己说过，还说过不少。</p>

他们小心翼翼看向傅灵均，又飞快挪开了视线，一个个抬不起头来。</p>

还是有人被推搡着上前。是先前说好了要去向傅灵均讨要心魔的那位修士。他显然也觉得这项工作很艰难，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揽下这个活计。</p>

“予、予安君……”他满脸堆笑，讨好地问，“那咱的心火……”</p>

傅灵均将本源灵火从巨茧内收回时，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江长远已经彻底消散在他的眼前，本源灵火将他炙烤成碎片消散在空中，做不得假。</p>

转身，抬脚，他大步流星走回了姜糖的身边，牵起了那只白白软软的小手，在姜糖的手心画下了一个玄奥的符文。</p>

淡金色的光芒隐入了姜糖掌心。</p>

而后眉毛微挑，眉宇间满是狂傲：“我何时说过，用完了会还给你们？”</p>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太长了，一直生到了两点多才生出来，呜呜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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